文｜容悦小茶茶
-1-
俊男美女，看似天设地造。
十七岁的祺煜，是个特别漂亮的少年。面如玉，眉如剑，一双茶褐色的眼睛细细长长，还总闪烁着细碎的光芒，灿若暗夜的星辰。
哥哥没他好看，妹妹没她好看，父亲母亲也没他好看，没人知道这是打哪来的优良基因。倒是那身形，绝对遗传自父亲的直挺与颀长。
村里的那些人，聊起祺煜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那么漂亮的男孩儿，将来要娶怎样的媳妇，也是愁事一件呢！”
“一定得娶个特别漂亮的，不能白瞎了那副俊样儿！”
“哈哈哈……谁说不是！不过那得跳出咱这四骊乡了，四骊乡还没听说谁家有姑娘特别出挑呢！”
“不不不！那辛家的二姑娘，姿色也相当不错，年纪也相仿呀！”
“辛家的？辛家河那个辛常春吗？我只见过他家的大姑娘……个头还蛮高的，但相貌嘛，实属一般吆！”
“二姑娘！二姑娘！跟大姑娘的长相，也可谓是南辕北辙了。高挑之外，那是个柳眉杏眼的美人胚子。依我看，外表上能跟祺煜匹配的，也就她了！”
“啥名儿晓得不？老辛家居然也这么有福气！”
“晓得晓得！辛小悦嘛！跟我儿子奇奇同在四骊中学读高一，听说是学校鼎鼎有名的校花呢！”
“这……奇奇说的？”
“对喽！小伙子也中意人家呢！哈哈哈！”
“哈哈哈！奇奇也不差呀！中意就追呗，免得肥水流了外人田！万一修成正果呢……你脸上也有光不是？哈哈哈……”
“哎，不行不行不行！才多大点孩子，还是学业为重！学业为重……”
……
凡美貌能被人们称道的，都是真的美。
那这样美的男孩和女孩，他们知道彼此的存在吗？
是的，他们知道。那是被传最能配得上自己的人，能不好奇一睹“芳容”吗？不能。
祺煜长辛小悦一岁，他在M城读大一时，辛小悦才高三。
那年清明，四骊乡已经桃杏芬芳。祺煜回乡祭祖时，就“顺道”“拜访”了那位佳人。
他家到她家，青川村到辛家河村，相隔不过二十里路，他骑着自行车就去了。
他就是要见见她，听人说道了这么久，连他自己都有点信以为真。
大学里，他毫无意外被誉为校草，当然就不乏各种校花、非校花之辈的青睐，但他始终心里有一个结——那个最初被强行“许”给自己的人，到底有多美，没亲自“鉴定”过，怎么甘心？
就去看一眼，至于结果，他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入不了自己眼的人，谁管谁是谁谁。
祺煜没有不以貌取人的观念，因为他遇见的所有人，都是以貌取他的。拥有这种拔尖的容貌，从小被大家各种偏爱，连自己的父母也没能例外。好吃好喝好玩的，样样都是他先得。到别人家里做客，主人总会一边惊叹他的五官，一边多捏捏他的脸蛋，或者多摸摸他的头发，更甚者，会亲他、抱他，会多分他一份糖果。所有这些亲昵的表现，无不是他的长相比哥哥妹妹出众。久而久之，他当然认为自己配拥有最好的东西。
祺煜进了辛家河村，一路打听过去，直接说要找辛小悦，也不在乎人家拿什么样的目光打量自己。
然后他问着问着，就问到了辛小悦本人跟前。
当他被那个有着两个小酒窝的粉嘟嘟的女孩子吸引，颠三倒四地问出辛小悦家是哪个时，他知道自己心率失常了，难得的失常了！
辛小悦蜷曲着双腿，就坐在自家打谷场的墙根下，捧着英语课本背单词。听到有人打听自己家，就礼貌得站起身，指了指不远处，说：“烟囱里冒着烟那家就是了……我妈在蒸馍，你自己进去吧。”
她说的是我妈？祺煜怔在当场。这么说，辛小悦就在眼前了？
“你……你就是辛小悦？”他从自行车上跨下来，心里暗暗惊叹：果然名不虚传，生得比自己想象还要好看。
她把书慢慢背到身后，点头：“嗯。”
他释然一笑，说：“我就是来找你的。”
辛小悦不解，一般没有同学之外的人找她。
祺煜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摇头：“你是……”
“我是祺煜。”
然后，他就看到她的脸渐渐由白变粉，由粉变深红……看吧，她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祺煜这个名字，从来都和美貌相关，也和辛小悦相关。
她垂下头，望着地面和脚尖，再也不肯看他一眼。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羞涩。但祺煜是男生，是已被大学的象牙塔氛围熏染过的男生。他简直自来熟地，拉她一起坐下来，询问她的学习状况，打听她理想中的大学，并向她详细描绘M城，描绘自己的大学，只差没直接说，报考M大，我等你了。
辛小悦又不傻，他找上门来“关心”自己，初次见面就能这样热忱，自己若再不解风情，就和那边圈里哼哼唧唧的猪差不多了。
而她看祺煜本人，活脱脱就是她爱的漫画《吸血鬼骑士》里面走出来的玖兰枢。
于是当他再一次问到自己的大学志愿时，辛小悦勇敢地回望他的眼睛，说就选M大，都怪他将它夸得天上地下，自己心动了。
祺煜在那双水汪汪的黑眼睛里，看见了笑容明媚的自己。他真想伸出手指，戳一戳那浅浅的酒窝，或者捏一捏她婴儿肥的圆脸蛋。
他觉得她笑的时候，那张脸如同带着魔力的漩涡，一次次让他沉沦。
“M大是真的不错，我保证你来了不会后悔。”他向她伸出拳头，“加油！”
她也伸出拳头跟他碰一碰：“嗯，我会的。”那酒窝愈发深了。
祺煜感叹，四骊乡的人们眼光可真够毒的，他们敲定的美女，还真是别具一格，连自己这种审美疲劳的人，也认可了。
那年九月，落英缤纷的M大，有最美校草祺煜的M大，辛小悦如约而至。
从此，校园的各个角落，进出着一对璧人，羡煞旁人。
严冬的大雪里，他替她戴好帽子，将围巾缠了一圈又一圈。她的小酒窝真醉人，可现在，里面却盛满了寒冷的风。
她将两只手插进他的羽绒服口袋里，就那样抱着他，仰望他的脸。第一次见有眼睫毛可以生得这么长，但现在，那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冻霜，白蒙蒙的。茶褐色的眼睛，水汽氤氲。
“毕业了，我们就结婚。”他说。
“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她说。
“可我什么都没有。”他说。
“我也什么都没有。”她说。
于是，她毕业那年，他们在M城租了间小公寓，领了结婚证。
他们的结合，在所有四骊乡乡亲们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2-
大难不死，看似必有后福
一年后，他们的女儿海雁出生，辛小悦就索性辞了职，在家照顾起了孩子。
当时祺煜所在的建材企业，也正好升了他的职。他坐了市场部西南区销售经理的位子。
年纪轻轻，但工作能力不容小觑。从此，祺煜因公出差，各地辗转奔波，成了家常便饭。一家三口，也正式开启了聚少离多的生活模式。
辛小悦带孩子之余，先后报了几个兴趣爱好班，像古典舞培训班、插花兴趣培训班、周末厨艺兴趣班等等，以打发闲暇的时光，顺便学些新技能。
小夫妻的小日子，倒也过得惬意自在、无波无澜。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猝不及防间，一场惨烈的车祸便降临在了他们身上。
那是女儿海雁上幼儿园的第一个暑假，他们恰好把她送去了四骊乡的老家。他们夫妇和一众三位同事，在三亚整整玩了一个星期。回来的当天夜里，在距离M城不足两公里的一处连续下坡路段，他们驾驶的凯美瑞轿车，被后面刹车失灵，突然间追上来的煤炭货车“推搡”出了防护栏，翻下了长达500米左右的土坡……
说来不可思议。这场毁灭性的车祸，瞬间吞噬了那三位同事鲜活的生命，却奇迹般地“放过”了祺煜和辛小悦夫妇。
祺煜伤得最轻，除了右手腕骨折外，其余身体各处都算擦伤。辛小悦深度昏迷，右腿骨折，被送到医院抢救之后，足足睡了24个小时才清醒过来。
死里逃生的，就他们夫妇俩人，除了说是其福大命大之外，还真找不到别的理由。纷纷涌来医院探望的亲戚朋友、同事家人，无一不在感念命运之神的眷顾，就连医生护士，也当面背后，啧啧称奇。
老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既然有机会活了下来，是不是应该加倍珍惜余生的每一天？
平常人经历过这一次这样事，可能都会这么想，这么做。但祺煜和辛小悦，却在事故发生后不到一年，离婚了。
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依他们自己的说法是三观不合。可是这三观问题，要不合早不合了呀，之前的那六七年干嘛去了？难道说，遭遇生死劫难的人，是有机会重塑自己三观的？
女儿海雁留在了祺煜身边，更准确来说，是留在了祺煜父母亲身边。他工作太忙，照料女儿的事，并不能兼顾。
辛小悦孑然一身，打理行装，重新回了工作岗位。
至此，这对璧人之间，那个天设地造的唯美传说，算是彻底结束了。
至于“劳燕分飞千古泪，鸳鸯离散万年悲”这样的真理，诠释的应该只是海雁这样的孩子的泪与悲吧。她从此只能生活在遥远的农村，对于父亲和母亲，连遥望都成了奢侈。
-3-
声色犬马，看似乐在其中。
一年后，在成都召开的全国建筑企业交流年会上，一个叫阮晋萍的女孩，注意到了祺煜。
阮晋萍是盛凌地产公司董事长阮远的小女儿。而盛凌地产，则是祺煜他们公司在四川省最大的合作商。
这个一头干练短发的海归女郎，面孔素净，青春洋溢，还有一份不谙世事的纯真。年会上，初来乍到的她好奇心很重，总是到处张望。
这样望着望着，一个不经意，就被她望见了祺煜，风姿卓然的祺煜。
自此，那双眼睛就再也没有挪开过了。
岁月流水一般催人老，但祺煜“看花东陌上，惊动洛城人”的容颜，仿佛独得时光偏宠，愣是经年未改。
阮晋萍几乎没费多大周折，就打听到了他的详细信息。
她在他28岁生日那天，专程从成都飞到M城，并拨通他的电话，直白地告诉他，自己这一次就是为了替他庆生的而来的。
人都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她爸阮董事长的面子上，祺煜也应该以贵宾身份接待她的。但电话那端的人，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意思，只是说了一个酒吧地址，让她晚上自己过去。
这多少还是有点尴尬的，阮晋萍当时就站在祺煜公司楼下。她不禁苦笑，想想自己与他，其实也就一面之缘，根本算不得朋友，怪只怪自己的这种示好方式，过于自来熟了。倒不是忌讳直白，她做人一向干脆，也主张爱要大声说出来，只是祺煜压根不卖她面子这事，真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在他还是乐意让自己参加他的生日会的——报地址的时候，那声音是平和愉悦的，她听得出来。那就去酒吧好了，不管自己想要什么，总是得先见到他才有可能嘛！
想通了，其实也不是多大点事。别说自己只是个董事长千金，就是总统的女儿，也不大可能一直骄傲着去追求爱情吧？
可是，当晚派对上的成员组合，还是让她吃惊不小。
偌大的包厢里，男同胞三五个，女同胞三五十个！比例之悬殊，让当时站在门口的她进退两难。
也是在那一瞬间，她彻底领悟到：自己把不远千里赶来陪他过生日当作是给他最贵重的礼物，却不曾想，对方在这一整天，诸如此类的礼物已经收到了好几十个。
上次的交流年会上，她主动向他介绍自己，跟他握手，敬酒，聊理想，以她爸为媒介，为的就是给他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好让他记住自己，可现在，她真怀疑做那一切的意义。
这个结果，不是早应该就猜到的吗？撇开年轻有为、青年才俊，这两个标签，光是那一副皮囊，就足够莺莺燕燕们上赶着追逐了。
看着围在一起唱生日歌的那一大堆人，阮晋萍在心里一遍遍嘲笑自己。
假如没人认识自己，那还有进去的必要吗？她不如借口走错房间，逃出去算了……
怔愣之际，有个声音传来：
“阮小姐？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有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小跑过来，将门整个儿拉开了，并对她做出请的手势。
她不认识他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认识自己。
那人许是猜到了她的疑惑，说道：“我是祺总经理的助理，您叫我小赵就好了。”
房间里突然变得安静，所有人都循声向她这边看过来，包括祺煜。
同时被那么多道目光盯着，她觉得空气中顿时有什么东西悄然起了变化。喜欢一个人，从来没像这一刻一样卑微过，如同一颗沙砾，混在其他众沙砾之间，雌雄难辨。
“走错房间了，我也是来找人的。打扰到你们，真不好意思！抱歉！”须臾之间，她已经恢复了冷静。尽可能全身而退，保留尊严吧！
说完她就转身走了，只听那个叫小赵的助理，一声接一声急切地唤着：阮小姐！阮小姐！阮小姐……
-4-
那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再见祺煜，已是半年之后，于一个上司的婚礼上。
他依然是气宇轩昂的模样，众人面前，笑得春风满面。只是在婚礼结束后，却独自跑去酒馆买醉。
当她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来的时候，他也只是扫她一眼， 并无意外的神色。或许不管谁坐到那里，他也不会有意外吧，那是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麻木感。这个发现，让阮晋萍震惊的同时，也不由心酸起来。
她多想给他一个家，如果他愿意……
虽然她就见过他三次，但只要是遵从内心的那个声音，次数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愿不愿意和我结婚？”她面上平静，心里忐忑。
可他连两秒钟的思考都没有：“不愿意。”说完便仰头将刚斟满的一杯酒一饮而尽。
“可我想和你结婚，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如果横竖都是死，那索性把想说的都说干净了好了。
他看她一眼：“关我什么事！”语气冷冷的。
阮晋萍知道，跟祺煜这样求婚的，她绝对不会是第一个，而且可能每一个人，都想做那最后一个。
之所以未能如愿，被他据之心门之外，最好的解释，应该是他早就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离过婚、出过车祸，这些都不是秘密。那使他痛苦的根源，能是什么呢？
她听过他和他前妻的故事，的确很唯美。可不知道什么原因，终还是分了。
现在，她要走进他的心里，仅凭身份、身家、长相这些，是不足以打动他的，毕竟在众多追求者里，这些统统在她之上的大有人在。
也许，该去见一个人了，说不定她就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成与不成，姑且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几天后，她再一次找到祺煜，并将带来的一封信放在了他面前的办公桌上。
等他反复看过之后，她问的依然是“要不要和我结婚”这句话。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任凭一颗颗豆大的泪珠砸在那页薄薄的信纸上，模糊了上面娟秀工整的字迹。
煜：
听说你过得不怎么好的时候，我很难过……
可我今天要跟你谈的，还是我们经历的那场车祸——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身体的伤疤也早就不痛了，但我还想再撕扯一次，让它鲜血淋漓地在你我面前重现一次……因为在没有洞悉全部内情的情况下，我认为你没有权力自作主张，让自己活在人间地狱里，饱受煎熬！
我们的车冲破防护栏的后一秒，你从车窗里成功跳出去了……
事实上你一直是坐在中间的那一个……你跨过我的身体，甚至掰开了我已经攀上窗框的双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句残忍的话，都能被奉为真理了！
可你不知道的是，坐在另一边的你那位同事韩林，他大概也是有机会跳窗的，如果不是我拨掉了他的手的话……
同样地，如果最后不是他死死拖住我的腿，它也就不会被卡断在车窗里……
危难关头，我们都被求生的欲望主宰，意识变得混乱不堪，本能的，每个人都想活下去、活下去……
医院里，从我脱离危险期开始，你就很少陪在我身边了。自责和羞愧的情绪，从你弃我于不顾的那刻开始，就已经在折磨你了。于是，你看我的眼神，便再也不能坦荡如初了。
可是煜，我怎么好意思怪你呢！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大家都一样啊！绝处能逢生的那一线希望，似乎每个人都会留给自己呢……
快两年过去了，就让我们放过自己吧！因为这样活着，不如死去。
从今天开始，就伸出手臂去拥抱幸福吧！我会祝福你的，你也要祝福我。
小悦
本站以现代、古代情诗为主，情诗网创办于2013年，以原创爱情诗歌、经典情诗、现代情诗、古代情诗、英文情诗、情诗绝句为主并收集古诗、古诗词、诗歌大全、诗词名句的文学门户。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可以放在浏览器的收藏夹中（快捷键Ctrl+D）;或者看到喜欢或者有趣的诗词可以通过分享按钮给你的好友分享；情诗网是目前最全情诗大全网站之一。并欢迎广大诗歌爱好者阅览投稿！喜欢本站的话请大家把本站告诉给你朋友哦！地址是 www.qingshiwang.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