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今生还是来世,总有人来会穿越人潮拥挤,来拥抱你,守护你,珍惜你。

——题记

那天在人民广场,苏短发跟苏美人信誓旦旦地说:你就撩着你的大白腿儿跟他你来我去得了,这种渣了吧唧的货色,我他妈早就看不上了。

可回过头,苏短发就哭了。

她谈了七年的恋爱,到头来,男朋友跟美人跑了…

好虐心好狗血啊……

苏美人儿是苏短发的小姨。

比她大了十岁,长得特别漂亮,简直美若天仙到是个男人都愿意拔掉氧气罩跟她来一发。不过苏美人儿可一直没男朋友,据说是因为苏短发一直不听话,她根本空不出时间谈恋爱。不过苏短发记得苏美人儿当年有过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朋友,小时候还抱着她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当然记忆力模糊的印象根本不可考。

反正现在的事实是,苏美人抢了她男人。

或者说是,养了她十年都能当她半个妈的苏美人儿跟她男朋友睡了。

……

“我了个大擦!要我可就恶心坏了!”江边的扶栏边上,苏短发的男闺蜜陈来世捏着拳头说道,趁着短发没注意直接抱上了她,“短发妹,你跟了我吧,你跟了我,我肯定不睡你姨。”

短发一把推开他,“陈来世,你别闹了,咱们是永远挤不到一张床上的关系!”

陈来世大笑:“沙发也行啊!”

苏短发顿时无语了,她拿了牛仔外套搭在自己肩上,就去找自己那辆摩托车。摩托车是花了几千块买的,不是什么好货色,但颜色不错,开在大马路上特别装逼。苏短发开了摩托车就跑,陈来世在原地大骂了一声,也开着他自己那辆跟着走了。

陈来世追上苏短发:“短发妹,当我女朋友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可以给你换一辆我追不上的摩托车儿。”

苏短发“呸”了一声,骑得更快了。

可一会儿,她觉得他有可能呸早了,那条通向她家的狭窄小路上,男人的车挡住了她的去路。苏短发按了刹车,“你他妈傻逼吗?”

骂的原因不是别的。

就因为内人就是她那不要脸的渣滓男友,孟今生。

孟今生跟她有七年,睡了十几号女人,还有个长期翻牌的后宫。短发一直不跟他分手,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有钱,能治好苏美人的腰病。

到现在,她真觉得她苏美人的良心被狗吃了。

孟今生下了车,见着苏短发,脸色有点不太好:“我听你姨说,你又出去了?”

苏短发呵呵地笑了俩声,“我的事儿跟你有半毛钱关系?”

“咱们现在还没分手,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孟今生大吼。

苏短发从车上跳了下来,抬着下巴就冲他吼:“我们没分手,你不也睡了我小姨吗?孟今生你就是个渣。”

“苏短发谁跟你讲我睡了你姨了?”孟今生一把拎起她塞进车里,“你他妈疑心病能不能别那么重,我说了多少次了,我谁都没睡,是你想象出来的。”

这一说,苏短发突然就哭了,“对对对,都是我想象出来的,你也是我想象出来的!”

……

苏短发是个病人。

一个喜欢把自己放在故事设定里的病人。她的人生非常精彩,经历过无数次撕逼,无数次反击。七年前,苏短发遇见了孟今生,在精神病医院里。孟今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因为喜欢才读了精神科,因为真的特别优秀,所以很年轻就当上了主任。

认识苏短发那会儿,孟今生说:短发,你别怕,一切都会好的。

苏短发听了这话,突然就心动了。

她倒追孟今生,将自己的爱情设定得无比卑微。

她每天从南街买了早饭到北街找他,而她的家却在西街。

那会儿医院的人都在说,小孟啊,你那个小病人今天来了吗?

孟今生总是低着头轻笑。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苏短发觉得他是最好看的,找不到任何形容词。

结果有一天。早饭没有了。

短发也没有出现。

孟今生突然就着急了。

他给苏美人打电话,结果也打不通。他开车去苏短发她家,结果没人。他又开着车去南街,这会儿南街的早饭摊都收了,几个老爷子都说,今天我也没见着那小丫头。

习惯了的东西不见了。真的特别烦人。

孟今生觉得苏短发这丫头真烦人。脑袋里都是她。

他请了假出来,找了所有有可能出现的地方,却始终没有找到她。

直到苏美人给他回了电话。他开口就说:美人姐,你知道短发在哪儿吗?

那边苏美人说:我找你就为了这事儿。

孟今生拎起耳朵听。苏美人继续说道,短发的病你是知道的,她对你的感情只是因为她自己的设定,没准哪天她就换了个设定了。

孟今生:她在哪儿。

苏美人叹了口气,她今天去见了她爸爸,结果在墓园里晕倒了,现在还在医院里睡着。她每次受了刺激睡着了,醒来又是一个新的设定。

孟今生没多说话,哪个医院,我现在就来。

苏短发的爸爸是因为她死的。当时苏妈妈也就是苏美人他姐苏美丽跟着富商跑了,苏短发他爸一个人养着孩子。

可结果就那么一天,苏短发突然在红路灯路口闹脾气闯了红灯。

苏爸爸为了救孩子,被一辆丰田车给撞了。

当场脑死亡,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

苏美人当时才刚成年,就开始带着这个不省心的孩子。

后来,学校开家长会,老师说苏短发总是莫名其妙地蹲在地上哭,说班上的小明欺负她。

可是事实上班上没有叫小明的孩子。

苏美人这才意识到苏短发的不正常,她开始带她去看医生,四处看医生。为了短发,她甚至和互相喜欢的男朋友分手了。

……

到了医院,苏美人彻底哭出声来。孟今生和苏美人是同龄人,他能理解苏美人。她这个年纪碰上这种事,真的太艰难了。

他给了苏美人一个拥抱,便走进病房里去看苏短发。苏短发在挂葡萄糖,晕倒的原因是血糖太低,大脑缺氧。他坐在病床边上,摸了摸短发的小脸。心里居然希望,以后苏短发的设定,永远和他有关。

他想确定爱上苏短发应该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

庆幸的是,苏短发醒来之后,设定果然有关于他。只是十八九岁的小丫头,不知道平时看了什么书,居然把他设定成了…花心的男朋友,一边给钱睡她,一边莺莺燕燕无数。

孟今生对这个设定很头疼。更头疼的是,这小丫头居然每天花心思在那方面讨好他。

不过毕竟还是个孩子。

闹了不少笑话。比如接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伸舌头,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比如扒完他的衣服后,因为太羞涩一个人躲到被子里去了。苏美人后来找过孟今生,她不喜欢短发这样的状态,希望孟今生离开她。孟今生就说:美人姐,我以为短发这样最好,至少这个状态很稳定。苏美人长叹:孟今生,你这样是害人害己。

孟今生不这么以为。他想他一定不能离开她,至少在每一次她醒来时,看到的都是他,那样她每个故事都是从他开始。他也希望她每一次睡着前,他也在身边,那样她每个故事都由他结束。

这样,就过了七年。诚如他所料到,病情很稳定。她甚至没有换新的设定。苏美人也以为,也许短发一辈子就这样了。可他们没想到,病情会在这个时候加剧。

短发没有换新的设定,却加了新的设定。孟今生还是那个给他钱的有钱男朋友,苏美人还是她的小姨…只是这一次,小姨和男朋友扯到了一起。她毫无证据地质问孟今生:你他妈为什么要睡我小姨!

……

车子缓缓驶进孟今生的别墅。

苏短发知道了真相,抓着安全带说道:孟今生我们分手吧!我就是条疯狗!因为我的疑心病害死了我爸,害惨了我小姨!我真不是个东西!迟早我会害死你的!孟今生生气地瞪她:我像是怕死的人吗!

停下车,孟今生直接将苏短发抱上楼。

她要说话,他就拿嘴唇堵她。她只好不说话。

上了楼,孟今生把苏短发扔在沙发上,就去放洗澡水。

因为孟今生知道,每次她知道真相,都会睡很久,然后换一个新的设定。他知道这个,尽量避免她知道真相,或者,让她的新设定在美好中开始。

比如,他的怀里。

可无奈,他放完洗澡水出来,她已经在沙发里睡着了。

皱了皱眉头,孟今生蹲在沙发边上,拍了拍她粉嫩的脸颊。

睡得很死,这个时候他没法儿叫醒她。她这个病很奇怪,如果在她睡着的时候叫醒她,她对人的设定会变得很奇怪。

要么是杀人犯,要么是打劫的。

……

苏短发是在孟今生怀里醒来的。

孟今生的怀,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苏短发抬起头,孟今生也醒了。苏短发说道,“分手了,也能睡在一起吗?”

孟今生愣了愣,“短发…”

苏短发:“你放开我,我去整理我的衣服。”

这一次,苏短发没有换设定,孟今生有些想不通。苏短发推了推他的手臂,“我说你放开我,我去整理我的衣服。我们分手了,我要离开这里。”

……

苏短发给陈来世打电话让他来接她。陈来世开了一辆别克过来,苏短发把一堆行李扔在后座上,直接跳上了别克车。陈来世嬉笑地吹了声口哨,“和劈腿男分了?”

苏短发有些疑惑,“什么劈腿男?”

“孟今生啊,你不是说他睡了你小姨嘛!”陈来世望着她。

“你胡说八道什么劲儿啊,我跟他是因为感情淡了才分的手。”

苏短发又换了设定。

只是孟今生没有发现罢了。

苏短发回到苏美人那边,家里突然来了个客人。长得和苏美人挺像,年纪要大一点,见她回来,直接问了一句,“你是苏短发吗?”

苏短发将行李扔在门口玄关,对门口的陈来世说道,“进来,喝口水吧。”

那女人却是孜孜不倦:“你是短发吗?”

苏短发甩了甩自己的短发,“你瞎吗?难道我是长发?”

陈来世毕恭毕敬地对着那女人说了声,“阿姨,你好。”

……

苏美人的房间里,苏美人正在翻短发小时候拍的相片。苏短发打小长得漂亮可爱,苏美人一直都很喜欢她。她长得和她父亲很像…很像很像…

苏美人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自己从小就喜欢短发爹。

她暗恋短发爹,短发爹后来娶了短发妈,短发妈是她的亲姐姐。

关系实在太拗口了。

“小姨?”

苏美人抹眼泪水的时候,苏短发已经站在门口了。

苏美人忙擦掉眼泪水,笑着说道,“短发你原谅小姨了?”

你看,苏美人还想着苏短发那个凭空的猜想呢。

哪怕自己蒙受屈辱,她也要顺着短发的意思说下去。

可苏短发却是疑惑了,小姨你又没做什么?

……

客厅的女人就是苏美丽。

苏短发她亲妈,当年抛弃短发爹跑了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当然苏美人不会告诉苏短发这些的。

这些都是苏短发自己知道的。打小都知道。

不用谁说,她就是知道。

所以刚刚那个女人和她说话的时候,她真的不愿意搭理。

是真的恶心坏了。

陈来世在外头和那女人说着话。陈来世这种男生,见这个漂亮的,就贴上去,也不管自己几斤几两,对方多大年纪。

苏短发替苏美人捏了捏肩膀,对了,小姨,我和孟今生分手了。

苏美人愣了愣:怎么突然分手了?

苏短发:没什么啊,我们在一起七年了,七年之痒嘛,很容易分手了。

后来外头苏美丽走了。苏美人和苏短发都不愿意搭理她,她只好走了。走之前,她留了张名片给苏美人。上面写着,旧金山某位医生的名字,专门治苏短发那种病。陈来世偷偷地拿了。

……

想了好几天,苏美人还是去找了孟今生。几天没见孟今生,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孟今生也坦诚最近睡得不好,也顺便询问了苏短发最近的情况。

苏美人说,她最近太正常了,正常到我都忘了她是病人。

孟今生皱眉,正常点是好事。

苏美人又说:苏美丽回来了,她的意思是想带走短发。

孟今生揉了揉太阳穴: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不便插手。

苏美人:我告诉她,短发是个病人,就算跟她去了那家人那边,也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

原来苏美丽这次回来找回苏短发不是没有原因的。她第二任老公有不育症,精子存活度很低,苏美丽努力了那么多年肚子里也没动静。只能跑回来找苏短发,毕竟这是她唯一的孩子。

苏美人没想到她回到家中,苏美丽又来了。

客厅里。

苏美丽拿着把菜刀冲着她喊:我是你亲妈啊!你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怎么就不认你亲妈!

苏短发笑着特别绝望:你养过我一天,喂过我一天吗?你好意思当我亲妈!

苏美人知道苏短发的情况不能受刺激,立刻挡在苏短发前面,苏美丽你发什么疯!短发是你闺女!

苏美丽手里那把菜刀挥舞着:他当我是亲妈吗?连跟我回去都不肯!

苏短发推开苏美人,抬着胸脯迎着那把菜刀就说,你当我是亲闺女吗!

苏美丽:你个小婊子!

苏短发:婊子养的小婊子!

苏美丽:你他妈!

苏短发:我他妈是你!

苏短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就在那把刀离他只有几厘米的时候,那么一瞬间,她是多么绝望啊,她的亲妈从来没养过她…却要杀了她。

可是等她缓过神来。

更绝望了。

苏美人挡住了那把刀。

刀刃落在她脖子上,血喷了苏美丽一脸。

苏短发吓坏了。

苏美人倒在地上。

孟今生站在门口,显然被眼前这一幕惊住。

……

医院给出的消息是:失血过多,抢救无效。

法院给出的判断是:鉴于被告有精神病史……

……

那个午后,苏短发从家里的沙发上醒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苏美人,孟今生,苏美丽,陈来世。

这些名字在她脑中模模糊糊地存在着。

微风吹来的时候,别墅外面的大门也悄悄打开,一辆凯迪拉克开了进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男人,西装革履,眉目英挺。

苏短发站在窗口,望着他。

男人冲她笑了笑,便走进房子里来。

午后的阳光很好,苏短发已经留起了长发,那些有关短发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

她说:我好像忘了好多东西。

男人从背后抱住她,揉着她及肩的长发,带着宠溺:那些都是应该消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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