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月初始的小确幸

佳怡与宏宇,洞房春宵已过,次日开始两个人的花前月下,恩恩爱爱的蜜月日子。

在那个物质条件紧张的时代,所谓度蜜月:

只不过是一起手牵手,走在乡间的土路上,两个人甜蜜蜜,暂时不用下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庄稼活;两个人缠缠绵绵在一起,不用起早操心一日三餐,因为此时有婆婆给做饭吃;两个人晚上卿卿我我,信步于庭院的花前月下,静看花开花落及明月之盈亏。

宏宇与佳怡的蜜月,在春暖花开的时节开始了新人的浪漫旅程。

虽然是蜜月,但春天是村民的繁忙之季,正可谓“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正因为如此,每天金鸡报晓声刚过,薄薄的晨雾渐褪。宏宇的父母便早早地起床,开始一天的忙碌日子,而新人依旧可以缠绵于温柔乡。

父亲身上挂着烟袋锅①,肩头扛起撅头②,麻利地迈出庭院的大门,奔向家附近的责任田③。

站在责任田里,几处小草点缀的黄土地上,父亲拿起撅头用力的向下挖去,一下两下,整整齐齐地挖下去,顺手用撅头背把大的坷垃砸碎。

小草上晶莹剔透的露水,如同一个个纯洁无暇的美人,她们的青春美梦被人打破后,簌簌地流下美人泪,无可奈何地跟过去告别。

她们身边的风儿如同知音一般,准时地抚慰她们受伤的心,擦干点点滴滴的美人泪,让她们华丽地安息。

挖地的父亲,在挖了四步远,就不挖了。也许是累了,也许是被风与露水的深情所打动,蹲在地头,取下烟袋锅,里面塞满旱烟碎,火柴点燃后,父亲吞云吐雾间,散发出阵阵特有的香味,算是祭奠逝去的美人。

母亲起床,麻利地梳洗一下,担起两只木质空水桶,奔向家附近的古井旁,担水回家做饭。

关于古井的历史,众说纷纭,根据村老坟的石碑记载,属于明末清初时期。

躲避繁重朝廷劳役,来到这里的先祖,他们在三个儿子分家后,为每个儿子各挖一口井,分开家过日子,那个时候留下来的,有几百年历史。

古井上的铁辘轳⑤,表面锈迹斑斑,但还是年年岁岁,结结实实地陪伴着村民生活。它如同一位历经沧桑后的老者,在如同树皮般的皮肤下却有一副铮铮铁骨,精神抖擞地生活在天地间。

如今,古井坐落在宏宇的大婶家院门口。由于起的早,井旁只有母亲一个打水的。

母亲拿起辘轳上的绳子拴住桶,“咣……咣……”桶与井壁的坚石发出一阵阵声响,她熟练地来回甩动绳子,直到感觉手心逐渐下沉,停止甩动,通过辘轳上的手柄往上摇,瞬间一桶井水离开水面。

桶里溢出的水滴清脆地敲打着水面,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如同一个少女正在弹奏高山流水般的音乐,也许是她折服于具有吃苦精神的村民而专门送给打水母亲的一份礼物。随后,母亲用勾担担起满满的两桶水往回走去……

母亲到家后,把水倒进大水缸里,开始生火做早饭。

干柴在锅灶里噼里啪啦地烧,屋顶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鸡笼里的几只母鸡咯……咯……叫起来,像是向主人证明它们的战功一般,放声高歌。

母亲匆匆的去院落一角的鸡笼里收鸡蛋,拿起温热的鸡蛋,脸上露出难有的笑容,却没瞅一眼正在那里邀功的母鸡,进了厨屋。

母鸡如同被失落的战将,顿时垂下头,默默无闻地站在原地。

在母亲熟练的劳作中,玉米稀饭的芳香在晨风中散开飘远;鲜嫩的鸡蛋跟大葱再热锅中发出滋……滋……的响声,飘出的香味也随风而去;稀饭里炖的鸡蛋羹,它的香味也在酝酿中散发出来;厨房里顿时香气四溢,让人口水直往肚里咽,但只能等待着当家的回来,才能开饭。

左邻右舍也相继起床,村落里的炊烟笼罩在房舍之间,如同还未远去的晨雾般朦胧。

宏宇的奶奶,一位头发花白,中等身材,裹着小脚的老太太。七十多岁的她此时也起床了,精神抖擞地准备帮儿媳打扫庭院。

母亲看到奶奶后,就笑着说:“妈,锅里的稀饭已经做好了,我先给你盛着吃吧,他爹还在地里没回来,庭院等会我来扫,你歇着吧!”

“我一个死老婆子,干不动啥活,吃饭还着啥急!等当家的回来一起吃,也不碍事!”奶奶没好气地说道。

干净,麻利了一辈子的奶奶,话音刚落,就拿起扫把,呼哧呼哧地扫着庭院,仔仔细细地,甚至不放过墙旮旯一个树叶,把偌大的一个庭院打扫的一尘不染。

打扫完以后,奶奶便出门找邻里唠嗑,顺便等儿子回来。

母亲只好作罢,去堂屋里叫新人起床吃饭。

正沉侵在温柔乡的一对新人,在母亲的阵阵叫声中醒来,宏宇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看了一眼窗户,没有看到太阳光。

于是,就随口说道:“妈,才几点啊,起嫩早干啥里?!”无奈地准备继续进入温柔乡。

佳怡醒来后,十分清醒地对着宏宇的耳朵私语:“妈叫咱们起床吃饭,赖床不好吧?我知道你爱我,我们幸福的日子刚开始,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的!”

随后,新人起床,宏宇提起那个用瓦罐做的“夜壶”,奔向茅厕;佳怡开始打水洗漱,对着镜子梳头淡淡地打扮一番,宏宇也洗漱一下。

宏宇母亲看都洗漱差不多了,便轻声客气地对佳怡说道:“佳怡,家里条件有些差,让你吃苦了!专门给你做了鸡蛋羹和大葱炒鸡蛋,简单的早饭,不知道你合不合胃口。”话音刚落,母亲就进厨房揭锅,准备给佳怡盛饭。

佳怡温柔地笑。“妈,我不怕吃苦,宏宇是个好男人,以后就别给我另外做啦,既然来到这个家,大家都是一家人,大家吃啥我吃啥就是啦!”

看到妈端出来一碗热腾腾的鸡蛋羹和一碗炒鸡蛋,佳怡立马起身,接过碗。

“妈,只要宏宇对我好,我不争吃不争喝!饭菜先放锅里啦,等爹回来一起吃吧!”佳怡拿着碗进了厨屋,把饭菜盖起来。母亲也不好说话。

佳怡从厨屋走出来,挽着宏宇的手,一起慢悠悠地走到庭院一角。

看着那几株月季花。粉红色的月季花,在露水的滋润下,显得鲜艳,为这个大庭院增添了无限生机。

两个人,正看着花儿入迷时,听到门……吱……吱……声音,转过身看去,原来是爹回来了,奶奶跟在后面。

父亲随手把肩头上的撅头放下,用瓦片轻轻刮着撅头面残留的黄土,为了下次好用;从身上取下烟袋锅,坐在一旁凳子上,塞满烟碎,点着后,开始狠狠地吸烟。

母亲看到后,没好气地说道:“老头子,你还只顾抽烟,新媳妇都等着你开饭呢!!”

父亲麻利地吸完一锅烟,一边……咣……咣……在地面石头上敲着烟锅,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谁让你们等?!你这个婆子咋当的?!新媳妇刚进门,你都不会伺候!!”

为了爆发战争,母亲沉默着进了厨屋。在玉米稀饭的中间有一层乳白色的玉米油,轻轻地用勺子把它们舀起来,给奶奶端过去;随后给新人的饭端去,然后开始盛自己的饭,一家人围坐在方桌前吃早饭。

蜜月的日子,就每天这样重复着,虽然简单,但依旧甜蜜,开始蜜月初期的幸福恩爱……

注:

①烟袋锅:有旱烟袋,玉制烟嘴与铜制的烟锅组成的一种烟具。

②撅头:一种铁制的农具,用来挖地。

③责任田:是改革开放后,农田到户,家庭承包责任制,产生的一种新历史名词。

④坷垃:对土块的俗称。

⑤辘轳:是古代水井上的一种圆形铁制装置,上面用粗麻绳缠绕,专门用来打水用。

⑥勾担:一种木制的,长条形两端分别装上铁钩的农具,用来挑水用。

⑦当家的:是旧时,对家庭中养家糊口的男人统称。

⑧旮旯:角落的一种俗称。

⑨夜壶:旧时用来方便的一种生活用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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