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文子看了我写给她的信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走到讲台上，大声念了出来。
我走上去，一把抓住她的领口，看见她的眼里全是轻蔑的笑。她粉色的双唇一张一合，说:“怎么？想揍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美瞳让她眼神涣散，可依然很美。我猛地把她抱住，狠狠地吻了她。教室里顿时响起了同学们的哄笑声。好事的人，把这件事迅速传了出去。
传言的内容越来越夸张，直到其他班的几个男生堵了我的路，嚣张跋扈地问:“听说你小子把文子强上了？”
我不屑与这些人纠缠，转身就走。身后那群人追了一会儿，吵吵着便作罢了。
我溜进巷子里喘气，给文子打电话:“文子，是我。”
“什么事？”电话那头声音恹恹的。
“刚才有几个男的堵我的路。”
“你这么欠揍，堵得好。”
“他们说，我强上了你。我那天只是强吻了一下，实在划不来。”
“滚！”文子狠狠地挂了电话。
我笑了。这个女人，我一定要追到。
二
办公室里，张老在和旁的老师聊天。我被叫到了办公室，估计是听他训话。
他没有搭理我。我站了一会儿着实无聊，便转身欲走。
“站住，你去哪儿？”张老转过脸，眉头紧锁看着我。
“回教室。”
“你在这等一下。一会儿林墨雪的家长要过来。”
林墨雪就是文子。至于为什么大家叫她文子，大约这是她的社会艺名吧。
我就这么站着，看老师手中的烟绕着阳光往上旋转。这是课间，没一会儿办公室门口就有好事者探头探脑地看过来。文子挽着李乐乐的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看着我。我勾起右嘴角一笑，顺带送了个飞吻给她。
她脸色突变，跺脚离开。而我，悠游自在，就等她家长来拿我问话了。
门口响起了一串高跟鞋的声音，接着是一声“张老师好”。
我侧目打量着这个衣着光鲜的女人，文子的脸和她的并不像，但那股子由内而外透出妖娆的气质却是极像的。
张老和文子妈妈一翻交流后，把我骂得很是流氓的同时把自己摘得挺干净。说白了，就是他教育过，没办法我冥顽不灵，死性不改。
张老转过身来，看着我，推了推眼镜后，严肃地说:“你自己跟林墨雪地家长说清楚怎么回事！”
“阿姨好！”我转身笑着看着林妈妈，顺带鞠了个躬，“阿姨，我就是真心喜欢墨雪。我除了亲了她一口，什么也没做。”
“亲了一口，也叫什么也没做？”林妈妈看着自己血红色的指甲，头也不抬地问我。
“我是真心喜欢她。给我个机会，让我喜欢她。”我想，我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很诚恳的。当时整个办公室都被这句话震得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这次谈话最终沉不住气的是张老，他拍着桌子问我到底还高不高考了，我笑着说不高考那谁来当社会主义接班人？他气得立马打我爸电话，让我爸来学校收拾我。
等我第二次来办公室的时候，没有看到我爸。看到的是我妈。我妈很疼我。一般情况，我在学校里出了乱子，都是她帮我撂平。
我笑着刚叫了一声妈，右脸就“啪”地挨了一耳光。我妈是踮着脚尖揍的我，就像她总是在冬天踮着脚尖给我整理衣领或者围巾一样。
张老一下子站起来，拍着我妈肩膀说:“许妈妈，有话好好说，消消气。”
我摸了摸我的脸，真是火辣辣地疼。我妈是下了狠手的。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妈就情绪失控地哭了。眼泪止不住。
我想着说点什么安慰我妈，但是说什么呢？说给她找了儿媳妇？
到底是我妈开了口:“许逸，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说完，我妈转头跟张老点了下头，就走了。
这事儿，我还是伤害了一个我爱的女人——我妈。我叹了口气，心里只想着我妈，完全不想听张老那一堆关于恋爱与成绩的敌对关系论调。
晚上回家的时候，在客厅等我的人换成了我爸。他示意我坐他旁边。
把书包一扔，我接了杯水，边喝边坐了过去。我爸看着我，我看着水杯。
“许逸，你真喜欢那个女孩？”我爸问得很轻。
“我喜欢。”
“你妈担心你高考。”
“我成绩从来都不差。以后也不会。这个女孩，我追定了。”
我爸在与我的对视中败下阵，这是第一次。他叹了口气，说:“别让我和你妈失望。”
我点了点头，抄起书包，进了房间。我拿出手机，给文子发了一条信息:
文子，为了你，我妈第一次打了我。我觉得值。
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回讯:
打得好。
三
高中整个生涯好像就为了一件事——高考。从高一踏进校门那天，这就是一个高频词。随时有人在你耳边吧啦。
高中的体育课都跟放羊差不多，大家各自逍遥。我看见文子跟着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去了学校小花园。不用想也知道，这男的大概是她的新任男友。
学校小花园说小也不小，绿树环绕，春花烂漫，适合高中生进行地下恋情。我看着他们进去了好一会儿了，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跟了进去。他们在一大丛我叫不出名字的绿色植物后面热吻。看着那投入的样子，好像都能听见彼此的喘息。文子扭动着身体，那男的正吻得忘我，手也开始在文子身上游走，衣服都乱作一团。
我冲过去，一把推开男生后猛得揍了他一拳，怒吼:“你敢动我的女人！”
那男的捂住流血的鼻子，怒不可遏，直接拉开了架势和我打。而文子，她整理好了衣服径直走了。
我和这男的打累了，坐在地上怒目而视。他开口说:“你叫什么？”
“许逸。”
“好。你给我等着。”他用沾着鼻血的食指指着我说。
我笑了，说道:“我就是见不得我看上的人被你玩而已。”
“你小子懂不懂先来后到？”
“哈哈哈！先来后到？我告诉你，我就是要她！谁都不许跟我抢！”说罢，我捡起地上的校服走了。
挂着彩回教室自然是引人注目的。我走到文子跟前，刚准备说话上课铃就响了。我笑着转头回了自己位置。
同桌撞了撞我胳膊，戏谑道:“你何必坏了人家好事？”
“我的女人，除了跟我，其他人都不行。”
同桌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好样的，勇气可嘉。”
同桌的话我当然明白。文子自打进了高中以来，她就没有断过男友。一拨又一拨的男生拜倒在她那改过的校服裤下。其中有几个真心喜欢她的，难说；而她有几个真心喜欢的，更难说。对于那些趋之若鹜的男生来说，得到她更像是一个标签或者招牌，甚至是一种潮流。而我，自然和那些男生不同。
下课后，我走到文子座位上。她似乎也在等我。全班都在一种默契中，小心翼翼地关注着我们。
“文子，我这里痛。”我拉着文子的手贴到我胸口。
文子一把扯出自己的手，白了我一眼，道:“活该。”
“文子，我不管你过去怎么样。现在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说罢，我快速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走了。
教室又响起了哄闹声。大概多年后，这些同学会感谢我给了他们不一样的高中记忆。
晚上睡前，我给文子打电话，直到打第三次她才接。
“文子，我想你了。今天我看见你和他在小花园里，我巴不得那个人是我。”
“你是想我了，还是想上我了？”文子冷嘲热讽的声音里透着魅惑。
“都想。”
“呵，你倒是够诚实。”
“文子，我喜欢你。”
“我可不是纯情萝莉，你说再多我也没有感觉。”
“文子，我想你。”我把头埋进被窝里，呼吸有些粗重。
“你说够没有？我要睡了。”
“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我发了条消息给她:
我太想你了。我要在梦里见到你。晚安。
这次，她没有回我消息。
四
答应了父母的事，我得做到。每天学习都是实打实的卖力。几次考试下来，老师和父母都没再管我追文子的事儿。
有人问我每天都忙着追文子怎么成绩还越来越好？我哈哈哈笑着，走到文子身边一把搂着她的肩膀说:“我媳妇旺夫！”文子总会不失时机地踩我一下，送给我一个“滚”字。
只有我的同桌不问。因为他清楚，我学习的那股狠劲。
他意味深长地跟我说:“我觉得你小子以后是个干大事的人。”我笑笑，说了句:“苟富贵，勿相忘。”
我追了文子也快一学期了，时不时地占她便宜，经常给她买零食、送礼物。不用你说，我已经穷到背着我父母去偷偷干家教了，也算是助人为乐吧。我盘算着自己的家底，想着圣诞节送文子点什么。
初雪还没有下，梧桐叶还有几片耷拉着挂在枝头，平安夜就到了。下午放学，学校门口多了很多流动商贩，他们兜售着各种礼物，比如苹果、巧克力、手套等等。
我吹着口哨，刚准备出校门就被李乐乐拉住，她劈头盖脸地就骂我:“许逸，你个王八蛋，你知道文子今天等了一天吗？平时看你送那么些小东小西的，今天什么也没有！亏文子还拒绝了其他男生的礼物！这个，给你！”
说罢，李乐乐扔了一包东西在地上便走了。我捡起来，看见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围巾，已经被拆毁了。嘿，有点意思。
提着这乱成一团的围巾，我去了花店。
晚自习下课，我朝文子望去。发现她也正望着我。我笑着，拽起书包，跨步走到她面前。
“帮我围上。”拿出红色围巾，我喜滋滋地凑拢了她。
“拿开。我要回家。”这次，出于意料地，她没有吼我。
我收起围巾，跟着她走。她看了我一眼，还是那涣散的眼神，她说:“你别跟着我。”
“那可不行。我媳妇这么漂亮，平安夜被人拐走了怎么办？”我厚颜无耻地轻轻撞了她一下。
“你是不是上次被林强他们打傻了？你那个不要命的样子，谁还敢追我？”
林强就是那个在小花园里和文子热吻的人。那次单挑后，他很讲信用的找了一泼人来揍我。当时他们把我堵在堆放垃圾桶的巷子里，吧啦吧啦地威胁了我一通后开始揍我。揍得我很疼，垃圾桶也翻了。我滚在地上的时候，捡起一个空酒瓶往地上一碰发了狠地还击。
这群人到底是高中生，我刚敲破瓶子他们就已经退了。只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往上冲，我毫不客气地给他们上了彩。他们吃痛，往后退，依然吧啦吧啦地威胁我。
我当时拿破瓶子往左手臂一划，鲜血立马染红了手臂。我学着古惑仔的那个样子，说着文子是我的女人，谁碰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过去。他们发现我是个硬茬，也就罢了。也就是那次之后，我在学校里彻底出了名。文子的身边，也有男生，但都是来试探我是不是“护妻狂魔”的。渐渐的，我就成了文子“唯一的男人”。
我看着眼前这个质问我的女孩，发现她今天好像化了妆，没错，她化了妆。我在走廊的人流中，暗暗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说:“对，我傻。傻傻地爱着你。”
她咬着下唇，抽走了手，往校门口走去。
我紧跟慢跟地走在她身后。一会儿，可还有重头戏。
文子到了校门口，一位花店工作人员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走到她面前，将花递给她，说:“姑娘，这是你的花，请签收。”
文子愣了愣，接过花，看了一眼卡片后，转身看向我。我上前一步，拿开她手里的花，把她整个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我的姑娘，圣诞快乐。”说罢，低头吻住了她颤抖温热的唇。
在校门口昏黄的路灯下，我们在极细的雨丝中不管不顾地吻着。这下晚自习的当口，校门口看热闹的人颇多，很快就堵了起来。门卫大声呵斥了起来，把大家都驱散开。我和文子相视而笑。我把花放她怀里，搂着她朝她家的方向走去。
在她家小区门口，我再次吻了她。我知道，追她这事儿，成了。
分别的时候，她的嘴唇有些微红肿，我颇有成就感。我刮了一下她鼻子，说:“文子，现在你是我的人了吧？”
文子笑了，很美。她说:“不，现在你是我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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