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8日 周四

       “爱离别”是这个人世间是谁也躲不过的苦,现在能做的是训练这颗心,让那必经的苦痛感减至最低。

        每周四的上午10:30到11:30图书馆有小孩子的玩耍课,水清从女儿2个月大开始带她去参加这个课。韦在家的时候,一般他会带女儿去,或者他(她)们两个人一起带女儿去。昨天景晗约水清中午带女儿去她家用午餐,水清和韦说好,今天她自己带女儿去图书馆,然后去景晗家午餐,这是水清第一次撇下韦一个人在家。

        景晗是水清在这个小镇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景晗的女儿比水清的女儿大两个月,自从她们认识后便经常带着女儿一起玩。景晗是云南人,他和水清一样,也是在北京上学工作,后来嫁到了这里定居生子。前段时间景晗的父母从云南过来小住,这几天景晗的先生出差不在家,景晗便请朋友们到他家品尝她父母的手艺。

        水清早早的把女儿收拾好,准备出门。

        韦看着穿戴整洁准备出门的女儿,他故作惊讶状道:“哇!为什么妈米自己带你出门提前就给你准备好?跟爸爸一起时妈妈为什么没有这样积极呢?”

        水清知道这是韦在挑她的不是,她假装没听见,她懒得在这件事上跟他再去争论个是非对错。水清每次跟韦出门前就跟打仗一般,韦独自出门前也跟打仗一般。韦不到点上不着急,到了点又比谁都急。路上开车也跟火烧了屁股一般,觉得所有的车都挡了他的路,巴不得飞起来。开始水清对韦的这种习惯特别不喜欢,跟他生过几次气,提过几次意见不见成效之后,水清也就不再去和他计较,只是随着他的这种节奏。

        今天,水清按照自己的习惯,她早早出门,早早到了图书馆。水清喜欢这种从容的节奏,她希望自己在生活面前能做到从容,她喜欢去发现生活里美好的事物,她尽量去避免接触一切的不美好。她用这样的方式,保护和滋养自己心中的美好,许多年来,她都是这样自我保护的。但是,和韦结婚之后,似乎她的这种自我保护屏障在慢慢地被破除。

        图书馆里,老师带着小朋友们唱歌、跳舞。最近水清发现,女儿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玩耍,在别人面前,她开始显得拘谨、害羞。水清觉得是她带女儿出来太少的缘故,她决定以后要多带女儿出来与其他人接触,也许这样会让女儿对外界的人和事不再感到拘谨。

        水清看见邻居萨拉也带着她的小女儿爱丽丝来到房间里,虽然萨拉家和水清家是最近的邻居,她们两家的草坪都是连在一起的,但是,她们两家却来往很少。水清觉得萨拉的性格有点奇怪,她对人时而热情,时而冷漠。以前在戴安娜的邀请下,水清和萨拉两家曾一起去戴安娜家吃过几次饭,那时候的萨拉非常健谈,整个用餐期间似乎只听见她一个人在高谈阔论。但是后来,在外面遇见萨拉,她却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少言而又冷漠。韦已经不止一次的跟水清说起萨拉,韦每次在外面遇见萨拉跟她打招呼,她都是非常的冷漠,视韦为真空一般,不加理睬。韦似乎被萨拉的冷漠伤到,他有一次带女儿在图书馆遇见萨拉,遭到萨拉的冷漠对待之后,他回家跟水清诉苦,韦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她。韦说萨拉对他的热情和友善没有任何的反应,反倒是萨拉的丈夫比较热情。韦觉得萨拉就像个冷酷的男人,而他的丈夫更具有女性的阴柔。

        萨拉带着小女儿爱丽丝坐在房间台阶的一角,拿出便当和爱丽丝一起吃起来。

        眨眼间,水清发现女儿跑远了,女儿跑到台阶那里爬上爬下的玩耍起来。水清追着女儿过去,她虽然对萨拉的冷漠并不介意,但是她也不想主动去跟她套近乎。水清原本不打算和萨拉打招呼,但是现在离得这么近,她还是很礼貌的上前打招呼道:“嘿,萨拉,嘿,爱丽丝,最近还好吗?”

        萨拉并没有抬眼看水清,只是吃着自己的便当,随口冷冷的说道:“挺好。”然后,她拿起一块食物往爱丽丝的口中放。爱丽丝此刻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哭丧着脸拒绝着萨拉放在她面前的食物。

        水清见萨拉并没有打算要理睬她的意思,她抱起女儿赶紧离开,免得在这里显得尴尬。水清带女儿来到老师和其他小朋友跟前,继续陪女儿跟着老师一起做游戏。

        中午,水清带着已经睡着的女儿来到景晗家,景晗的父母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云南菜。水清把熟睡的女儿放进景晗的卧室,来到客厅,看着那些让她垂涎三尺的菜肴,她觉得此刻居然幸福极了。久违的美食摆在眼前、女儿没在跟前打扰、听不见韦的唠叨,接下来她要好好享受这难得的美好时刻。

        同来的还有一位景晗的亚裔朋友涓涓,她的儿子比水清的女儿大几个月,水清和她在图书馆的儿童课上已经认识。涓涓虽然三岁时离开中国,但她依旧说得一口好中文。涓涓非常健谈,只要她在场,几乎就没有别人插嘴的空余。涓涓滔滔不绝的说起她是如何跟随父母搬到马来西亚,又是如何从马来西亚偷跑到这里,如何开餐馆等各种有关她自己的话题。

        水清喜欢有涓涓这么一个朋友在场,这样她就不用考虑去说什么,只要埋头享受这一桌的美食就行了。虽然涓涓在她耳边滔滔不绝,但是水清感到此刻却是无比的清净,因为她不用为涓涓的话题做出任何思考和回应,而且还有景晗和她的父母在一旁一同做听众,她更加没有了负担。在娟娟的声音庇护下,水清反倒是得了一片清闲地。

        水清好久都没把自己吃的这么饱过了,她对景晗父母的手艺赞不绝口。享受完大餐,借着娟娟去客厅追她儿子之际,水清跟景晗提起她要放假休息几天的事。

         “那你打算去哪里旅行?”景晗不加思索的问。可能一般人都会认为,只要是给自己放假,那一定是要找个美丽的地方去旅行。

        “哪里也不去,还是呆在家里,只是不用去管女儿和家务,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水清解释道。 

        “那不可能!呆在家里你想不管孩子那是肯定做不到的!”景晗斩钉截铁的说。

        一旁景晗的母亲也插话道:“是啊,这确实是很难,孩子看到你肯定要找你的。”景晗的母亲看看景晗笑道:“你肯定也会想女儿的,我们景晗有时去上班,才几个小时见不到自己闺女还想的哭呢。”

        景晗也是在家里憋坏了,她原本就是喜欢户外运动的人,有了孩子后变成了家庭主妇,这让她十分抓狂。于是,这个冬天她把父母接来帮她带孩子,她在雪场找了个教小孩滑雪的临时工作,这样她可以回到她心爱的雪场,享受这个雪季的畅快。

        水清听景晗和她母亲都不看好她的计划, 她想了想说: “那应该不会吧,我应该还是能舍得下的。”

        水清一直在训练自己成为一个对人、事、物都不黏着的人,因为她明白“爱离别”在这个人世间是谁也躲不过的苦,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或物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一切都是临时的过客,不管你是否愿意,最终都要挥手道别,就算是自己最亲的父母、爱人、子女,也终将会与他(她)们说再见。水清希望,到那天到来的时候,她也能从容面对,将苦痛减至最低。这种离别的从容,也是需要在平日里去训练的,不论是在事项上,还是在心态上,都需要去练习。她把这次假期,当成是一次练习,也借此看自己的心是不是真能做到无所挂碍。

        水清带女儿在景晗家一直玩到下午4点多,孩子们一起玩,大人们也放松不少。水清觉得这一天是她这一年里最轻松的一天,可是时间过得太快,她不得不去超市采购未来几天的食物,然后回家准备晚餐。

        水清神清气爽的回到家中,见韦正在打扫厨房的地板。水清问道:“嘿,亲爱的,今天过得怎样?”这是平日里韦回家后问她的话。

       韦回答:“挺好的。”

       “你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又是一句韦平日里问她的话。每次韦这样问他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觉得一天好像什么都没做,可是又没闲着。韦为此经常埋怨她,说她不喜欢跟他交流。可是,水清觉得每天都是一个样子,看孩子、做饭、洗碗、打扫卫生,这些不值一提的琐事,有什么可交流的呢。

        韦边回忆边说:“上午在车库准备明天玩车的事,下午上网看野地车,然后打扫卫生。”接着她问水清:“你们今天玩得怎样?”

        水清说:“玩得很好,孩子们在一起玩得很开心,景晗的父母做了好多的云南菜,我们吃的很好。”

        韦不满的说道:“看吧,每次我都是把我做了什么跟你说,你从来不跟我说你的事。”

        水清一听韦的话语里对她又有了埋怨,她就觉得心情不悦,说道:“我这不是正跟你说嘛,我平日在家每天一个样有什么可说的,我要是出去见朋友,有什么与往日不同的事,回来我也是跟你说的。”     

        韦反驳道:“你也不是主动跟我说的,每次都是我问你,你才勉强的说几句。”韦觉得水清跟他的交流太少。

        有时水清觉得她和韦应该换个位置,在她的概念里,夫妻之间,一般总是女方喋喋不休,男方大多是沉默寡言,她和韦却正相反。

        水清为了找话题,她想了想说:“涓涓也去了景晗家,她特别健谈,说了好多关于她自己的事,她说她和她老公完全是两个不同性格的人,她比较务实、性子急,她老公却是个朋克,对什么都很随性,而且超慢性,经常两个人会为了中午吃什么做不了决定而耗费大把的时间,搞得她经常为此不愉快。而且他(她)们在孩子的事情上也经常意见不一致,一个管,一个纵。”水清把她听到涓涓说的冰山一角拿出来跟韦说,希望借此能让她和韦之间有点话题。

        “你们女人在一起是不是就说自家老公的不是呢!?”韦质问道,他猜测着水清也在她们面前说他的不是。

        “也不是啊,我就没说我老公的不是。”水清如实的说:“涓涓很能说,别人根本插不上嘴。”

        韦一听笑了,他放下心来。

        韦对水清说:“布莱尔明天早上想走的早一点,我不想起那么早,可是他说下午得早点回家帮老婆看孩子。”韦这几天一直在水清耳边念叨,要和他的车友布莱尔一起去玩车,看来他们是已经约好了。

        布莱尔是韦的车友,他们经常一起玩车,一起参加比赛。水清以前经常陪韦去参加车赛,与布莱尔见过许多次面。布莱尔四十多岁就已经当上了外公,他有一个4岁的外孙和一个1岁的外孙女,布莱尔的老婆经常把两个孩子接到自己家帮忙照看。

        韦笑着继续说:“你还记得布莱尔的那个胖外孙女吧,据说她现在能作得很,能把一个人占的满满的。”说到这里,韦又把话题一转:“早就跟你说过,让你找个小时工帮你带孩子,你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了。”

       水清听韦又在埋怨她,她无奈的说:“我上次不是找过景晗家用的小时工嘛,你嫌她收费太贵。”

        韦说:“她要的是太贵了,看孩子这么轻松的事,她竟然要价比布莱尔工厂里那些干重活的工人的费用还要高。”

       听韦这么说,水清不再多说。

2018年1月19日 周五

        韦一早便出门去和布莱尔会和,一起去城西的沙漠地玩车。

        水清原本计划早上带女儿去参加儿童的游泳课,可是想起女儿几周前刚打了水痘疫苗,医生叮嘱过,尽量让她避免和其他小朋友接触,以防引起别的小朋友生水痘。虽然是疫苗已经打几周了,但水清还是担心在水里与其他小朋友接触会引起别的小朋友生水痘,她便临时取消了计划,像往日一样和女儿呆在家里。

        韦回到家时,水清和女儿已经吃过晚饭。

        韦到厨房热了水清给她留的饭,坐在吧台,边吃饭边跟水清聊起今天玩车的事,一副余尤未尽的兴奋样子。

        水清边哄女儿收着散落一地的玩具,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韦的话。

        韦聊到兴致处,说道:“我和布莱尔说起你现在精疲力竭的事了。”说道这里,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赶紧停住了嘴。

        水清随意的回道:“奥,是嘛。”她并不在意韦对布莱尔说她好还是坏,她也不想去追问他们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她不想让韦觉得与她对话有被逼迫感。如果韦想跟她说他和布莱尔的谈话内容,她便听着,如果他不想说,她便不问。

        韦见水清没追问,他简单回答:“是的。”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坐在吧台继续吃他的饭。

        水清和女儿一起收拾完玩具,给她读完故事书,换完尿布和睡衣,喂完奶之后,水清问韦:“今天还是你把女儿放上床吗?”

        韦赶紧答道:“当然,当然,这是我的工作,我喜欢放女儿上床。”说着他快步走过来接过女儿,继续说道:“吃完饭后我还要洗个澡,然后去参加颁奖晚会,时间有点紧张。”说着,他抱着女儿大步上楼去。

        水清忘了他今晚要参加一年一度的车赛颁奖晚会,听说韦去年一年的总成绩在他们小组排名第一,韦期待这次颁奖晚会已经很久了。韦是希望水清和女儿陪他一起去,和他一起见证这一年的成绩,但是晚会持续的时间很长,他担心会影响女儿休息,虽然希望她们能去但并没有主动要求她们去。水清虽然觉得对韦来说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应该陪着,可她知道颁奖的现场人很多又非常嘈杂,担心女儿熬夜会太辛苦,既然韦没有主动说让她们去,她也就顺理成章的陪女儿呆在家里。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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