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序

很久都想找一个时间

把发生在自己身上奇怪而可爱的故事写出来,我们的故事,因JJ而起的故事

在17岁之前写出来

我慨叹于音乐的魔力,现实中不和谐的诗意,勾连出千条丝线。命运彼此碰撞,平行线由此相交

人们幽微难言的,说不出口的

我们的爱

是不能说的秘密

这就是爱吗?那个父母老师视之如仇寇的潘多拉魔盒。

亦或是幻象?冻结的幻象,朦胧的迷惑

第一次告白 拿着mp3照着《撒浪嘿呦》写韩文

第一次传意 用着《当你》的副歌

这是属于我们共同的故事

一首不为谁而作的歌

楔子

如果在凌晨三点的空城,静静地,轻轻地那么一拨弦,旋律一定会像雪花一样,轻盈地漂在,失眠的人们的梦中。无数的故事被拾起,编曲后录音,昏黄地投影在毕业册上,这样,醒来时总是能看到年轻的自己,听到最透明,最澄澈的回忆。

林晴阁疲倦的脸,还没来得及抹去厚厚的脂粉,就被聚光灯无情地曝光。他抱着吉他缩在录音棚狭小的沙发里,上面错落有致地铺满了乐谱和稿纸,却没有一张是完整的。窗外瞬间扬起了雨,如尖叫般的惊雷如约而至,林晴阁侧了身,就在倒地的那一瞬,他才想起来,明天交给公司的新专辑母碟里,还少了一首歌。

于是他冲向键盘,边深呼吸边把手搭在键盘上,敲击了一小时后,林晴阁满脑子却只残留着指针滴答滴答的节奏。创意是上帝赐予的非卖品,风平浪静意味着创作的荒芜,灵感只会在光影片段中不期地闪现。不可一世的林歌王则不以为然,6岁就操笔写歌的天赋供养了他娇生惯养的环境,此时的他,却不得不承认,没有痛苦,就没有艺术。

“都什么年代了,谁还人工写歌啊!”

来不及回答这个高深的问题,窗外的风越刮越大,直到小小的棚子里的每张纸,每个小物件都被翻倒,又倾落,汹涌的气流,咆哮地清扫被遗忘的角落。狼藉的地面,一页发黄的笔记熠熠发光。年代感赋予了这张平凡的纸某种奇异的神秘感,就像最简陋的白碗,经过千年的洗涤后也荣登了国宝之尊一样。

画面拉近,视角清晰了。

圆珠笔洒下的笔记,黑黑的,马尾一样黑,思念一样黑。

蓝色墨水涂抹的白云,停下了,听不见。错过的,即使是幻觉也很美。

林晴阁拾起了纸,五线谱沙沙的,很多旋律奇妙地复原。让人疑心,命运——自己的那个,是个多具天才的编剧。他照着这张乐谱弹了起来,前奏响起,晨曦逆着洋流撒进了室内。林晴阁感觉手上着了火一般的炙热,画面随着琴键碎裂又重新组合。节拍跟心跳不可思议地契合,灰色的大厦投下冰冷的阴影被小城暖暖的树荫切换,他不能对这段歌再熟悉了,仿佛这是一生中听过的唯一一首情歌。

只见上面写着

时间,回忆,疼痛,幼稚,忘却的与无语的,组装成可能的片段,不管怎样

最终没有剩下的,是我们

永恒奏鸣的,我和故事

以及曾经的你

(我创作的第一首)情歌  2021.6.7

ONLY FOR U   MY LOVER

第一章

“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们总喜欢拍些自作呻吟的青春片,唱些自以为是的情歌,青春,才不是那样浪漫,难忘又离奇。只是些日复一日的折磨,慢速播放。。。。”

17岁的林晴阁写的日记,显然比现在的他更与众不同,更有趣,更大胆,更浪漫。数学课,是他创作文章,宣泄无处安放的才情的好机会。不时抬起头,看的当然不是爬满几何符号的黑板,17岁的林晴阁,把清澈的少年目光都献给了3楼玻璃窗外的那一朵白云。他观察到,每过一道题的时间,那朵云都会向上移一层,自由着,却仿佛失落了很多。

“但是每个人的确很独特,就是拍成电影也不差。。。。。。诶,没看到我在创作嘛!!林晴阁冲着后排小声骂道。

“对不起啦,林大才子,这封情书麻烦您润色一下。”

后排坐的那位,叫赵力,北市五高出了名的钢铁直男,追女生也沿袭了他打篮球时奇袭的勇猛精神和大声背书的狂野作风,情书一气呵成,用词不加修饰,书写不加考量。恋爱是道单选题,既不能模糊地多选,也不会一眼就肯定哪个选项。高中男生跟女生相比都很傻,特别是这类题目上。

“告诉你,一想到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

“王小波的这句情话都快被用烂啦,能不能创新下。不过的确很真诚,很有自知之明。”林晴阁用红笔划掉这句话,心里想道。然后慢条斯理地从书山中蹑手蹑脚地抽出一个亮晶晶的东西,瞬间,文字在电子屏幕上闪现。

我在这儿爱你。在幽暗的松林里,风解缚了自己

“这样不错。最后的“我喜欢你”再加上一句“aquí te amo”补充,博学,文艺的形象就树立起来了。”林晴阁说着,用瘦金体和拉丁花体把这几句轻轻地刷在草稿本上,闻起来有少年骑车的滋味,潇洒而骄傲。

赵力接过本子,四周几位男生便不住地往那边看,眼里满是羡慕。仿佛文字遇到眼光就化掉似的,赵力急忙把本子藏到一边,拳头攥得紧紧的。“谁也别说出去,都保密。”

“如果你不好好打理下自己,没有女生会喜欢你啦。”作为北市五高烫头,理发,买新衣频率最高的男士,精致的王天景想不出第二个人比他更适合这样教导他。“王天景,听说你和隔壁班的女生们有几个很熟诶。要不帮我去传情书吧?”赵力都快语无伦次了。

小镜子把整个校园的阳光都收藏了,亮的王天景都看不清自己闪亮的发型了。“为什么不让林晴阁大使给你介绍一下呢?”王天景冲着林晴阁方向笑了下。一向以进入外交部贡献共和国为终身志向的林晴阁,自然不能接受这种挑衅。“那交给我。”林晴阁把信纸紧紧折叠,悄悄地塞进了书包的夹层中间。在少年们幼稚的行动和言语裹挟中,蝴蝶飞过,却没人注意。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个叮铃铃......还是迎来了黑夜,放学时间终于到了。一个风一般的身影从无数个灯火阑珊的欢笑声中跋涉而过,坚强中暗含一分凄凉。林晴阁经常说,他喜欢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在路灯下弹琴:没有人陪伴的时候,音乐会让你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听你唱歌。那个身影骤停了湍湍脚步 ,挑选了小树林里最不显眼的一个木凳,坐下看自己的作品。

这是林晴阁代写的情书之一,不知道是多少分之一,却不属于他。他对社交不缺乏热情,他给很多同学,就算不是一个班,不是一个年级,都是一致的友善和体贴。换而言之,晴阁忙碌着向人间播撒爱的种子,灌木生长后,没有一个长成大树,开出璀璨的花。

知了睡熟后的教学楼绝对是空无一人的,林晴阁想着,潜入了夜色覆盖着的隔壁班教室。兜里抄起一把手电筒,熟练地将情书投递完毕。通常他会立马逃走。那天,他却把眼光多停了几秒。

他看到了一张桌上躺着泛黄的草稿纸,纸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不懂爱恨情愁煎熬的我们

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 抵过永远

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我好困,好累哦。。。。。”

幻影飘过

“诶,你是谁啊?”

这是哪个桌?这是什么?林晴阁是个老成的少年,对这些话,先是皱了下眉表示鄙夷。但还是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豆浆色的图案,情歌在一个傻傻的,善良的,不认识的女孩脸上掠过,可爱的夜色,好像见证了他们的初遇,足以跨越时空。忍着笑幻想出美丽的图景,幻想出不存在的邂逅,这心甘情愿的幼稚,越年轻越不珍惜。

“林俊杰的歌吗?我也超喜欢。。挺有意思。”少年急忙拿出红笔,在手心做了个标记。

“二组一排一座,记下来了”

字迹浓浓的,是怕容易被水冲走。

蝴蝶飞过,无人注意。

第二章

A.M.

6:10  

北市五高 男宿舍内 

轰炸机漫不经心地把天空泼成口红色,黑压压地逼向鼾声麻醉的战壕,扬起阵阵沙风。一个挂着黑眼圈的战士胸有成竹,以自己卓越的反睡眠天赋率先站起了身,还是被几颗炸弹炸了个灰头土脸。敌方伞兵拖着龙尾从天而降,冲锋号驾着骏马狂飙而来,战士随之张大嗓门:

快起来!

快起来!

快起来!

行,行,我起来了。。。今天和眼睛相遇的第一件物品:刻着6:20的手表 

6:21,6:22 

6:26

北市五高自诩为:北省人才的摇篮。北省其他学校和五高学生自己更认同:北省短跑人才的摇篮。大大小小,稀稀疏疏,男男女女的头发在梦幻的雾海中游动,像操场的红旗一样迎风招展。猎豹披着蓝色褂子校服推着风向前窜,弘扬平等精神的一天,先从大家平等的惊慌和平等的狂放开始。

雾气融入蒸腾的人海中,随着人海的散离而透明不见。林晴阁长吸了一口气,没人,一个人都没有。

要迟到了。

“同学,请把姓名,班级写在这张纸上。”值日生说话有几世故交味的客气,办事却有几世冤家般的残忍。怎么说都是萍水相逢。

转眼与教学楼门口树立的几位尽职尽责的学生会干部四目而对,责令林晴阁供认其身份。开朗的人,对姓名向来乐善好施,除了被记名惩罚以外。

回来!回来!回来!

生存的本能唤醒了果断。林晴阁转过头,逃走了。留下一群值日生尤为困惑地望着他的背影,一如一群路人迷惑地看着他绕着环线拼命骑行。感谢一瞬间的武断,勇敢地导致了事故的同时,也铸就了故事。

闹剧结束。齿轮推着林晴阁跑到正午的走廊,气泡从嘈杂人语泄露,照出人影重合,暗淡了形单影只。潜进已成为年级地理课领地的隔壁教室后,晴阁猛然认识到,新高考改革走班的第一项伟大成就,就是促进了空气的流动性,黑板和木椅在流动的空气哺育下长出了多元纹路。短暂的思绪翻动之后,林晴阁战战兢兢地在陌生的指定位置驻下。

课堂愣愣地进行着,晴阁脑海生成的白日梦代表感性与玄武岩,不对,是花岗岩代表的坚硬理性展开殊死决战。隔桌坐着本班的另一位大文豪,大名苏元海者,此时颇有及时雨风范。他捋了捋胡子,正了正嗓子,古典文艺滤镜。

“困否?不如与吾共执笔泼墨,可乎?”

“Okay,昨天听到一首新歌,歌词也很古典文艺,倒是很合身的练字书法材料。”不假思索地在便签纸条上写了

《将故事写成我们》

这最美的秘密

是我们都在制造巧遇

谁说幸福 只是一种远方的消息 

歌词真美,美在放在梦的方框里还依然梦幻,美到置于被玻璃覆盖的音乐厅里,还依然透明。美到有故事的花瓣,还有吐露故事的花芽。

这一生 原本一个人

你坚持 厮守成我们

却小小声 牵着手在默认

苏元海捧着纸片,按了按金丝眼镜,啧啧赞叹道:“好字!好字!林公真乃奇人也。让吾带回寝室,装裱欣赏如何?”

“苏公真是高看小生了,怕是脏了贵府。”林晴阁笑笑,拿起轻飘飘的纸片,无非两种处理方法:晴天的时候,折成纸飞机,载着阳光远游,阴天时装进小瓶子里保质流传。抬头是阴转晴的鬼脸,低头一只樱花蝶停在桌头,冻结在旋律里。低头看看,蝴蝶站在桌头的纸片,识时务地走开了,几个铅字像你的脸,害羞地从树荫下点点地走出。

抬起手臂,对照一致。

二组一排一座

我偷偷地收回了递纸条的手,触电似的把纸条藏在你的草稿纸下。从不曾对一个陌生人那么勇敢和莽撞,今后亦不会。

苏元海笑了笑,不知道他是笑我动作的反常,还是笑时间和世界的反常安排。“怎么?林公如此吝惜自己的佳作,鄙人也不好再索要了。”

“嘘!”林晴阁把手放在嘴边,嘴边染上酒红色的光,时间和世界在旋律里被嚼碎,听到了吗?

“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第三章

“诶,赵力,谁把你的信搁门口了?“

王天景挑着信笑嘻嘻地走入教室,踏着明快的小调。

“这一动不动啥意思啊?一眼都没看过吗?“赵力环视整个信封,觉得比送去之前还要白净一些。

”你跟她说过几句话呀?你是真把自己当作西门庆了。“

”我跟她在QQ上聊了整整几天都没断。”

“哼,你以后还能聊一句我就服。“

”王天景,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知道个屁!“

林晴阁来不及放下好几个刚接的热水瓶,跑到两人面前。

”至于吗。“他拍着赵力的肩”大不了再换一个。“ 

赵力的脸就像烧完水的水瓶,怒不可遏的滚烫蒸汽逐渐消失,再到完全干涸,他的脸升起一股诡异的弧度。

“只是随便玩玩,我并没当真啊。”

林晴阁看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几句歌词在影子处浮现

来了一个 爱了一个

只要确定感觉是真的

怕了 就当作是伤多一刻

这一个或许是对的人

《一个又一个》林俊杰

又该去上地理课了,林晴阁无视铃声的再三敦促,在茶水处品茗赏景,直到走廊里传来皮鞋行军的声音才猛然醒悟。放下绅士架子,以一个求生的难民姿态冲进了教室,呼,还是最后一个。

”同学们,把必修一课本拿出来,今天我们要讲的是等值线的判读规律。这个规律非常重要,每年高考都会.........

地理老师清爽的男高音像村落傍晚的炊烟,浓浓地飘到林晴阁的耳朵前淡淡地散了。清晰,他的眼睛下意识地盯着自己桌上的一方小纸片。簪花小楷,是一张微微含笑的脸的样子。

你的字

很好看

不会是说我吧?真不好意思。。。

这个陌生人,

她会不会也想知道

我的故事呢?

“骄傲的人也会被夸到脸红吗?”在苏元海冷不丁的一句话前,林晴阁不知道:他连书都没拿出来。

用地理书把纸条遮住,林晴阁向苏元海作了一个威胁的表情,唇语说:今天 看到 的 东西 一样 也别说出来。

苏大学士突然认真起来,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此等大事,鄙人岂敢多言!”

这时候他才安心。

环视四周,无数的面孔以一致的方式呼吸着,紧张地盯着前方的黑板。黑板上的地理图千变万化,有绿色的平原,黄色的沙漠,蓝色的海洋。都逐渐模糊,整个地球,模糊成一寸纸片。

奇怪的是,即使心中竭力告诉自己,要专注听讲,要专注听讲。眼睛却迟迟地不听使唤,心也顺流停在了很远的地方。

拿出同样的一片小纸片,

你的字 

也很好看

林晴阁傻傻的笑,笑到阳光把整栋楼都照成一杯模糊的漩涡。他把自己上次的练纸字偷偷地收起来,权当纪念。

在他的记忆里,时间从此变了模样,每分每秒都被赋予了新的意义,等待一个对的时间点。

第二次

把我的JJ还给我!!!

还加了几个感叹号。诚惶诚恐地把那张纸片拿出来,物归原主之前,想给她更多我的故事。林晴阁不假思索。

从前未来的关联

拉开记忆才明显

你我都出现在最好的时间

不然相逢到相lian

为何像有过预演

只为时间是串起两人的线

这个“lian”是“连”还是“恋”呢?来不及作出矜持的表示,林晴阁手心流着汗,写了一个“恋”字。

这就是勇气吧。

抿抿嘴,反复确认每个字是不是落在正确的位置。恐怕比高考时审读作文还有认真谨慎。风和云朵静静地凝视着男孩的一举一动,周围沙沙的笔还是各就各位,没有停歇的意思,中间有一支笔写下了五线谱的旋律。

今天星期几了?

日子还是天天过去,但无论是吃饭,上课,做操,从天黑到日落,林晴阁发现,有什么东西,什么旋律,幻听?昏天暗地,歇斯底里地想,想什么呢?

明天你会跟我说些什么呢?

而我应该怎么回答呢?

林晴阁躲在夜色笼罩的寝室里,想着想着,睡意正浓的脸上飘起了笑,期待明天,会送来什么呢?

越来越近,仿佛不能入眠,他索性一个人走到走廊的栏杆上,呼吸才慢慢安静。

正是漫天繁星,在他的眼中倒映,林晴阁开心地惊呼出来,

“这么美的天!”

赠给一个灰尘装饰的工业城市。

“我在做梦吗?”林晴阁突然抖抖脑袋,一切都是那么真实。时间是23:20:20

”远方的那个陌生人,会不会也被同样明澈的星光照耀呢?“他心里想。”谢谢你。“

”对的时间点。“

第四章

一月一次的升旗仪式是最适合学生补觉的时候。阳光懒懒地涂上墙板,香樟树惬意地打着盹。校长按部就班的发言稿,有催眠怀表般的节奏,嘀嗒。。。

“同学们,经校领导校职工讨论协商,参考历年学校计划安排,最终讨论决定......

决定什么啊?说话利索点。

“我们最终决定......决定在本月十五号开展春游活动。”

哇哇哇!!!方才鸦雀无声,静谧的操场放了烟花一样,快乐的人潮涌动着。

喜庆的余波蔓延到了叽叽喳喳的教室。

“这次春游,你打算怎么玩啊?”

“我以前高一同学约我去聚餐。”

“你们多少人啊?”

“不多不多,也就几十个人吧。”

“那么多人?”

“全都是女的。“

”你桃花运太好了吧,王天景。“

“你呢,林晴阁?”人群的眼光聚拢在一张出神发呆的脸上。

“我...我就自己玩玩啦。”

“诶,有够无趣的啦。”

“对了。”眼中一闪。“我最近刚学了尤克里里,我可以带上唱歌。”

“林大才子太牛了。”人群纷纷附和,读不出是真诚还是伪善。

叮铃铃......晚自习来了,带来长久的沉默。

周六下午的北市五号线成了放假高中生的乐园。整齐的运动服错落着排列着,这时候学生们全身放松,除了勤劳的面部肌肉飞速运行着。一个下午,空气被人语榨出油来,人的面孔在求生欲望下,渐渐模糊,溶解成地铁铁道高速运行留下的幻影。

“这周六回去一定要好好练琴。”林晴阁抱着一整包各式各样的数学教辅,瘫在不知不觉地在飞驰的地铁中酣睡过去,脑海中回荡着这个念头。

走到家门口的红绿灯时已是黄昏,按部就班的都市执行着程序,刺眼的玻璃大厦上搭着脚手架,像没有撕下标签的新衣。又好像一直就挺立在那里的老屋一样,一尘不变的平凡。金黄的懒散气氛被门前小店店主吹奏的小号声浸染,一条条人群慢慢地流过。肚子在抗议,面馆在诱惑。走过面馆门口的那一时刻,林晴阁犯了难,心想还是练琴重要,仓皇地跑开了。

迎接晴阁回家的是林妈典型的关怀:儿子回家了。今天晚上想吃些啥?这周数学考得怎么样呀?晴阁草草回了几句就抱着书包回了里屋。急忙把门锁上,把林爸林妈习以为常的争吵声死死锁在外面。希望静坐能施舍些安静,事与愿违的是,孤独往往给予焦虑,焦躁的像整个桌子着了火。他急忙翻出几本厚厚的习题册堆在一起,压灭那团可恶的火。

不知道看了几道题,时间却精准地履职。十几分钟的学术探究,脑海开启了飞行模式后像过了三生三世。禁不住诱惑,林晴阁把琴包的一角拉开,瞥见木琴箱华丽的外衣。好美的琴,没想到电视剧演的一见钟情,竟然在一把琴上触摸到了。他战战兢兢地把整把琴横亘在胸前,作出一副民谣歌手的忧愁神态。纤细的琴弦发出的声音,刚好只能让他一人听见。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音乐厅式的宁静,房间恢复了办公室式的忙碌中。林晴阁忙不迭把琴推入床底,翻开习题册文字密度最大的一页,睁大双眼,皱着眉头,模仿着哲学家的沉思感。

“今天这么努力啊?”林妈端着水果盘子,满脸惊讶地走了过来。回复她的是林晴阁雕塑般的神态,那种举重举到最大高度即将崩溃的表情。

那晚林家的灯亮了很久,不是因为这小子浪子回头,沉迷数学。手指上磨的茧证明了:不务正业是他的第一属性。眼睛下的黑眼圈证明了:倔强执着是他的第二属性。

在去郊外的大巴车上,大家忙着聊天,吃零食,讲笑话,看小说。还有人埋首书卷。很少有人像林晴阁一样,痴痴地对着窗外发呆,看着后面并行驶来的另一辆大巴,玻璃上一个相对的身影看着他。一个奇怪的念头闪现:是那个人吗?他摇摇头,不能不扑灭这样一个幼稚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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