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晨跟小贝分手半年后的某一天,路晨去了小贝的家乡。

路晨喜欢了小贝七年,在一起一年。从大一开始,到工作的第四年。可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

路晨想看看生养小贝的那片土地。他想走走小贝走过的街道。他想触摸一下小贝摸过的树木,房屋及空气。他准备把那里当做自己的第二故乡。

路晨是瞒着小贝偷偷的去的。因为他下个月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相亲认识的,对方是个挺好的女孩。他想既然娶不到最爱的人了,那么娶谁不是娶呢?

路晨带了相机。想把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拍到画面里面。

小贝的家乡是一个正在开发中的古镇,优雅中带点热闹,热闹中又不失淳朴。没那么多的游客,也没那么商业化。但偶尔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

他把所有的风景,所有的房屋,所有的树木,所有的石头,都拍到了相机里。

第一天去的时候,他到了一个老乡家里。一个破败的院落,据说是明清时代的古民居。走进去,路晨看到一个孤独的老人坐在门口的石头上,手里端着一碗面,沧桑的老人坐在更加沧桑的石屋前,路晨忍不住心里一颤,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他陪老人席地而坐,聊了起来。

后来老人非要留他在家里吃饭,他不肯。但拗不过老人的热情,他便不好意思的跟着老人进了屋。他管老人喊爷爷。爷爷边去给他盛饭边说,“都是家常便饭,你不要嫌弃啊?”

他赶忙说,“不会的爷爷,怎么会呢。”

趁爷爷盛饭的时候,他把自己的相机包摘下来,放到正屋的桌子上。他刚要回头的时候,看到了桌子上放的一张全家福。

爷爷端着饭过来的时候,他指着全家福问,“爷爷,你们家有这么多人呢,现在怎么就你一个在这住?”

爷爷说,“都搬走了,搬到城里去了。”

然后他指着中间的那个女孩问,“爷爷,这个是您孙女吗?”

“嗯,是我大孙女,大学毕业后也留在了大城市。但小时候也在这个院子里住,可调皮了,像个男孩子。长大后就很文静了,不过好久没来看过我了。……”爷爷说

“爷爷,您孙女儿可真厉害。”路晨说

那个女孩是小贝,路晨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从没想过会用这样一种方式见到小贝的爷爷。他惊慌失措,但又觉得庆幸,幸运。

他想这是不是冥冥中上天安排的呢。

人总是这样,总喜欢把巧合强加给缘分。如果这个巧合是他心里所希望的。

那天下午,他陪老人聊天,就真的像跟自己亲爷爷一样。路晨的爷爷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对他来说爷爷只是一个名词,一个称呼而已。

他拿着相机拍了那里的山,拍了那里的树,拍了那里的河,拍了那里的爷爷。对了,还拍了那里的一只猫。他感觉那只猫应该跟小贝认识,因为他上山的时候,那只猫一直跟着他,他想让猫帮他带句话给小贝,就说,喵。

第二天的时候,路晨照例来看老人,陪他说话。他已经把老人当做自己心目中的爷爷。那个时候他忘记了小贝,也忘记了他的未婚妻。

老人可能是觉得有点奇怪了。不知道为什么路晨对他这么好。老人一辈子没见过单反,看见了觉得是个稀罕物,觉得拿单反的人都是城里人,都很牛逼。

老人说,“小伙子,这有啥可拍的啊,一堆破房子而已。”

路晨说,“爷爷,这可都是宝贝。”

他心想,这里是小贝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到处都有她的痕迹。每一处对他来说,都是宝贝。

第二天下午,路晨去了山上。他爬到了最高的地方。说是最高,其实也没多高,只是那山还是野山。爬起来有点艰难,但他就是想上去看看。

他在山的一棵树上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晨。都26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但貌似爱情里的男男女女都挺幼稚的。

第三天中午吃完饭,他该回去了。

他去跟爷爷告了别。

爷爷说,“我送送你,以后常来玩啊。”

他说,“不用了,您回去吧。您保重身体。我走了。我会常来的。”他知道,他不会再来了。

为了赶下午的火车,他被一个黑车司机说服,先到市里,再转乘大巴,然后去往火车站。

山里的路崎岖,弯弯绕绕,高低起伏。

黑车司机的面包车在上一个大坡拐弯的时候,没上去。然后,车滑了下去,侧翻到了河里。

我从没想过这么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路晨离开了我们。只留下他的相机,被挂在树杈上。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

我不知道小贝什么时候会知道。我宁愿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我想路晨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因为他是真的爱小贝。

他跟小贝分手那天,一个人在淮海路人民广场喝酒抽烟。凌晨十二点多,我接到他的电话,当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喝到不省人事。地上堆满了烟头和易拉罐。第二天早上,我问他怎么了。他递给我一根烟说,“没事。”

我说,“操,没事喝那么多,喝多了别给我打电话啊你倒是。”

他抽着烟不说话,过了会说,“抽完这根烟,我准备忘了这个春天,我跟小贝分手了。我明天回老家。”

我‘啊’了一声,什么话也没说。他们认识七年,路晨喜欢了小贝七年。恋爱一年,现在要分手。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无从说起。

后来我辗转听说,分手的原因是小贝的前男友回来了。

26岁的路晨,跟25岁的小贝分手了。也跟他自己永远的分手了。

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生活会在什么时候坑我们一把。我们也永远不会知道,在哪一个瞬间的一个转身,就是一辈子。

当我知道路晨出事的消息的时候,我只说了一个字。操!

我赶往医院的时候,他未婚妻在旁边默默地哭泣,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跟她相亲认识的未婚妻,其实早在高中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他了,他们是同一年级不同班的。

路晨曾跟我说,可能是上天对他的报应,让小贝离开他,他以前太花心了,从没认真对待过感情。

我也开玩笑的说,你这人干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为何能爱她这么久。

他笑笑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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