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图/吴文博
刚入冬，阵阵寒意让人觉得有些冷。高中语文必修二正要学习散文单元，我寻思着让学生以“温暖”为题写一篇散文来练练笔。命题之后有关温暖的往事竟然一直萦绕在我的眼前，童年以至现在，与此相关的生活片断如徐徐暖风丝丝缕缕地轻抚着我的心。
那时候我还很小，准备上小学。六十年代的关中农村是很少有人穿雨鞋的。雨天光脚趟泥水，很平常。当时，很多家庭都有一种叫做泥跷儿的“雨鞋”----说是雨鞋，其实是木头做的，形状像一个鞋底，一公分左右厚，上面安着四条七八公分长的腿儿，四条腿儿上有布带儿下雨用鞋时往脚上一绑。天气寒冷不能光脚趟泥水的时候大人们就穿着泥跷儿在雨地里挑水干活。小孩子一般雨天不出门，夏季天热光脚趟泥水还挺好玩儿，晚秋时节天冷就不出门了。上学或者光脚趟泥水，或者要家长背。我要上小学的时候，正下着雨，我们正在家里玩着，母亲对父亲说“让孩子去上学吧”，父亲二话没说，背上我就去了学校。后来，天冷了，雨还是下着，父亲就每天背着我去学校，放学时父亲老早就拿着雨布踩着泥跷儿在学校门口等我。雨虽然下着，道路很泥泞，泥跷儿踩在地上路也不滑，我趴在父亲背上丝毫也感觉不到雨湿和天冷。
还是在那所小学。那时我大概上二年级，是复式班，我们跟四年级在一个教室上课。有一天天气特别寒冷，早晨第一节课下了以后，我们在院子里靠墙站着，挤着闹着晒着太阳，借以驱除寒冷。好像那时的天气特别冷似的，任我们怎么挤闹也还是冷得受不了。不知怎么，我竟然就“呜呜”地哭起来了。老师知道后，把我叫到他跟前问我为什么哭，之后就安排我和其他几个同学第二节课时坐在他的热炕上读书写作业。后来，凡是天气最冷的时候，我们读书写作业就会在老师的热炕上。那时，人们都比较贫穷，冬天衣服也不怎么厚，袜子也是母亲手工缝制的家织布袜子，多子女家庭孩子经常还是没有袜子穿的，光脚穿布鞋很普遍。天寒地冻时小孩子被冻得手脚皲裂、耳朵流血也是常见的。可是，我们有老师的热炕读书写作业，天再冷也还是少年勃发、志向满满地上学读书。
有父亲的脊背、老师的热炕这样的温暖陪伴，我们的童年不论是雨天还是严冬，都会很幸福，当然也充满着快乐。我们也正是在这样的温情中走过生命的幼年，幸福快乐地成长着。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我的小家庭还是两地分居，我在宝鸡，爱人在外县，孩子小，很劳人，一天到晚得有人抱着她走着摇着。刚刚冬天的时候，我突然收到一个包裹，打开一看，是一件枣红色羊毛背心。细密的针线，精美的图案，看得出爱人的手艺和用心。后来，爱人又托人陆续捎来毛衣、毛裤，都是她亲手织的！想象得出，她是如何不分白天黑夜，在工作之余带孩子，做家务，织毛衣的。那个冬天虽然天气也很冷，但是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冷。现在，那几件羊毛织物依然珍藏在我的衣柜里，尤其是那件枣红色羊毛背心，只要是天凉或者预防天凉，无论是出差还是在家，我都要把它拿出来穿上，或者装进包里带着上路，心想，有了这件宝贝天气怎么变化我心里都觉着踏实。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我哪里是在给学生布置作文，分明是天气冷了，我的思绪沉浸在有关温暖的回忆之中，内心体味着人生的冷暖，感念父母、师长、爱人的养育、教诲和关心。虽然在平平淡淡的生活之中这些都很琐屑细碎，但回忆起来依然能够让人浑身暖暖的，甚至平添了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2011.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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