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结束后，看着所有人一窝蜂地往外挤，我突然莫名其妙地萌生出一种“晚上说完了爱咋咋地吧”的念头，对旁边慢吞吞收拾着，似乎想看看热闹的老范说：“等我一会儿，完事儿了一起包夜。”

说完不等他说话，就离开了座位。

在讲台后绕了一圈，我径直走到张浅予面前。

此时她正抱着包，坐在位置上，像是在想着什么。

一秒钟之内在心里给自己复制粘贴了十万个“加油，你行的。”我面色不变，仿佛很随意的样子，看向一边，说：“跟我来。”

此时我的心肝脾肺肾都在发颤，但好在没有在声音上反映出来。

张浅予一声不吭，拎着包就跟我出了教室。

高三的教室在教学楼七楼，但并不是顶楼。

继续往上，有个“七楼半”的位置，通往楼顶的大门在那里被锁上了，这个隐蔽的犄角旮旯，以前是课间休息时，哥几个躲着吸烟的地方。

上次我跟老范小马在这里全军覆没，被教导处巡逻老师一锅端之后，这儿就再无人问津了。更遑论放学以后了。

这个地方是我晚自习“打腹稿”的时候定下的。虽然跟自己说了那么多遍的“爱咋咋地”，但对象毕竟是张浅予，容不得我

马虎。

—————

张浅予跟着我来到“七楼半”，待她站定，我靠在楼上那半截横向的栏杆，嘴里不发声，吐出一个字。

Action.

搁现在，那就是一句“开始你的表演。”

是的，我打了腹稿。如果按稿“念”，这会是一场平常但同时也无甚差错的表白。

但此时的我居然不合时宜地灵机一动。破坏了我这稳健的一步。

前一天晚上在家吃着饺子看的电视剧情节竟浮现在心头。

是金燕西对冷清秋在漆黑街巷里的路灯下的一场表白：

看看这儿的小街和路灯吧。它对于你来说也许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对于我，却是一生也不能忘记的地方。在这里，也是这样一个夜晚，我第一次遇见了你。从那时起，我告诉自己，这是上天的缘分，你就是我要找的爱人。

为了我们再次相遇，我找遍了整个北京城。终于，找到你了。

为了让你爱我，我搬到你的隔壁做你的邻居；

为了让你爱我，我到你的学校做你的老师；

为了让你爱我，我可以做一切能让你高兴的事。

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那束百合花，我一定要让你在温暖中开放，不让你受到任何的风雨打击。原本以为，你会像我爱你那样来爱我。但是我错了。不过，我明白一个道理：爱是不能勉强的。

因为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爱我。只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爱人。

天凉了，回家吧，好吗？

……

说来奇怪，电视是老妈要看的，我也只是吃饭的时候习惯看眼电视，凑着看一眼而已。这段情节也只记得大概，更别提在没准备的情况下将之改成自己的版本并讲出来了。

但就在现在这个时刻，我感到自己被陈坤……哦，金燕西灵魂附体。

背景音乐，《暗香》，起。

我“听”着此刻自己独有的BGM。因为同时抑制着自己的紧张，所以音调很平。像是念课文，不，像念消炎药的说明书那样开了口：

“你现在肯定心里奇怪我为什么把你叫到这儿说话吧。这儿我也好久没上来了。但此时此刻，这个学校里面绝对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应该就只有这儿了。我想跟你说一些无关他人，只关乎你……还有我的话——

你知道的，很久了，我喜欢你。从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了。但是，我知道你不喜欢……哦，还没有喜欢我。

因为喜欢你，想跟你多呆一会儿，我跟你说我回家顺路，每天都绕一大圈路骑车送你回家，虽然每天到家都十一点了，心里还是很快乐。

因为喜欢你，为了跟你上一个大学，我开始在上课的时候开始翻、自学高一的数学书，我想着，如果能够不分开，这样喜欢下去的话，也许有一天能在一起。”

要说排比句果然是有打动人心的力量，说到这儿的时候，虽未提前准备，一句句、一条条仿佛有人递到了嘴边，我以“因为喜欢你的句式，历数了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曾经干过的一些“傻事儿”……

层层递进之下，简直要将自己都感染了。

这时我的BGM《暗香》，也到达了高潮：

“因为喜欢你，我想做所有能让你开心的事。因为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快乐所在。原本以为，你会像我爱你那样来爱我。但我知道，对一个好或者无论多么喜欢一人，都是没办法让她喜欢你的。现在已经高三了，可能很快我们就天南地北，后会无期。今天，我只是想把这些你可能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你。这次除了是因为我喜欢你，还有就是不想让以后的自己后悔。”

张浅予似乎还没从我刚才一连串排比的轰炸中回过神来，就那么张着漂亮的眼睛，打量着我。

然后，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张浅予不说话，刚才很爽地宣泄了所有情感，还有妙手偶得、自天得之的“台词”，我也陷入了一阵暂时的词穷。“呃……今晚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心理准备才来的，你其实不……”

刚支支吾吾、不知所言地讲到这儿，张浅予开口打断了我：“你现在先回去。晚上回去等我短信，我有话跟你说。”

“你……”

我无意识地发出一个音节，联系方才自己的表现，还有此时的气氛，我心跳瞬间加快。

心里有预感，心中是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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