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不老
6月7日端午节,中午老爸备了一桌菜,照例小酌两杯。期间小儿吃得不力,想来是晚起加久坐的缘故,老爸遂说了一段自己童年的旧事,说三两句,孩子往嘴里扒一口饭,我陪一杯酒。故事很有意趣,老爸微醺之中亦很可爱,今日得空以文字记之。
那是在五几年,爷爷因历史问题窝在芜湖鲁港一个叫卡子口的村子做小学校长,年幼的老爸就在那里蒙学。
小男孩总是坐不住的,和现在孩子不一样,那时有足够的天地和泥巴路、纤陌巷道、犄角疙瘩让孩子奔跑。
那时端午,家家户户在门口的路边或院子里摆上桌子,做好了饭菜都放上面。家家户户门口插着蓬蒿和艾草。到了中午时分,得出一个有把子力气的人,一刀劈去蓬蒿和艾草一截,然后放鞭炮,开饭。
爸爸跑了一圈,看到村子里摆的最气派的一家,足足摆满了一个凉床的床面。粽子、鸡蛋、大块红烧肉,摞起来垒尖。这可把爸爸吸引住了。于是跑过来跑过去,总是在这家附近踅摸来踅摸去。虽然他说想看看是哪家人能这么阔气。不过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也有类似的情况,磨蹭到最理想的结果是里面出来个熟人说:“是你啊!过来,拿一个吃去!”
爸爸正在观察中,忽然耳痛,原来被人拽住,回头一看是学校的老师。老师说:“还在外面瞎跑,你爸找你好半天了,快回去。”
跑回家,爷爷破天荒的穿着工工整整,抓紧着让爸爸洗头洗脸,换上干净的衣服,说:“走!带你去吃饭!”
爸爸跟着跟着,居然就是那摆着豪华餐的门户,喜出望外。
这家曾是当地唯一的小地主,一直口碑不错,战争时期帮助抗日和革命,还在当地办了一家远近十里地唯一的小学。所以,家财被没收了,人还算留下了。
爷爷算是贵客,所以一家人等着他到了开席。
一位壮汉解下铡刀,在石头上磨了磨,荡两下。黑漆漆的刀身,大约一两指宽的刀锋锃亮。站定蓬蒿和艾草前,松松肩甲,大喝一声,手起刀落,干净利落。
鞭炮放过后,终于上桌了。
爸爸早就被红烧肉吸引着,大人们客套往来,他先来一大块。爷爷瞥见了,又将自己碗里被夹的一块递到他碗里。过了会儿,主人家又夹了一块给他。
孩子问:“爷爷,好吃吗?”
爸爸说:“当然好吃!那个时候能吃到肉多不容易呀,更别说是红烧肉了!”
我问:“吃爽了吧?”
老爸嘿嘿笑笑,抿了口酒说:“油大,吃涝住了。”
吃得急了点。
虽想气吞山河,奈何脾胃不力。慢慢地塞到快结束了,爸爸站起来。
看着主人家里的大姐姐端着一个碗,一只手还拿个什么东西在搅合什么。爸爸以为又是吃的,就要跑。
大姐姐喊道:“几个小的都过来。”
原来是雄黄酒,在他们的额头上写一个王字。
再来一个奶奶给孩子双手腕上系上红色黄色的线,这才算齐全。
爸爸说:“这是我童年里很少的关于吃得好的回忆呀!”
等到过粮食关和THE十年,这些人在红尘中又被打翻零落了,也不知几个能熬得下来。
听老爸聊故事,故事里的他和回忆中的我总能慢慢跑到一起。时光的影子是伟大的骗子,它把寒境中的温暖放得格外大。于是,总有人会熬过去,总有人能走下去。
不老以为,饥饿曾经是我们千年的集体记忆。在五胡乱华那样浩劫岁月里,甚至是恐惧的。爸爸不止一次说过他曾见过的饿死的人。
虽然作为70后的我没有经历过饥饿,但匮乏是经历过的。
再往后,国家发展了,饥饿变成了记忆里的文化符号。有时候通过插队、占座、大嗓门会反射一下,但会有一个年头的一代孩子,从出生到长大,再无饥饿之记忆,连遗传的记忆都没有了。一代一代的人,就会出现巨大的差异。
老弟说:“中国人爱美食,有美食文化。因为我们靠吃来解压的。累了、气了、难受了,吃一顿可以解决。”
我抚摸着腰间的小圈圈,深以为然,深以为然啊!
一顿解决不了怎么办?
再来一顿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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