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化骨子里讲究含蓄，长期受这种文化的熏陶，喜欢某人不会直接说“我喜欢你”，而会问“你觉得我怎么样”，或者说“今晚的月色真美”，觉得某人美也不会直接说“你真好看”，而是说“你跟昨天看起来不太一样”，或者脸颊通红，不好意思正视对方，说话亦不自然，千言万语尽在脸上。
来英国前，我看过很多英语电影，发现欧美人干脆得多，喜欢就说喜欢，爱就说爱，绝不吝啬于直接表达情感。我在国内多数时候仍然含蓄待人，但是长期受电影中欧美文化的影响，我到英国后很快适应了以直接为主的氛围，常常毫不掩饰地当面表达喜爱或赞美。下面精选我面对面撩人的七则小故事。
1. “我喜欢你的眼睛。”
某周日下午，我例行去Tesco（乐购）采购每周生活必需品，结账前遍顾四周，最终排在队伍相对较短的收银台前。
还没临到我结账，我就注意到收银员是一金发碧眼的姑娘，如今这种长相典型的外国姑娘在街上反而少见，尤其是她的那双眼睛，通透得犹如两汪清泉，一眨眼似乎泛起了微波，尤为迷人。如此好看的姑娘，我想一定得夸她一两句，她听到溢美之词肯定开心，我搭讪一美女也心情愉悦，何乐而不夸。
结账的时候，她机械般地挨个扫描物品，没看我一眼。没有眼神对视，我无从开口。终于，扫完所有物品，刷卡付钱的时候，我俩有了眼神交流。于是，我抓住机会。她露出职业微笑，递来需要本人签字的刷卡凭证，我看着她的双眼，出其不意地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她一听这话，微笑不再职业，几乎笑得合不拢嘴，睁大眼睛温柔地对我说：“Thank you. You’re very nice.”顿时，两汪清泉更显清澈。
2. “我没你那么壮。”
某周日上午，我在Goodwin体育馆打球。
中场休息时，我和一希腊大哥挨着坐在场边的长凳上，由于我俩刚才在场上配合得很默契，下场后这位希腊大哥主动跟我聊天。自报姓名、专业、国籍后，我俩自然聊起了篮球，近期的NBA赛况，希腊球星阿德托昆博等等。
不多时，我俩开始互捧，我说他的投篮很准，他说我的传球意识很好。几个回合后，我意识到他也是捧人高手，遂决定改变策略，贬己捧人。当他说完“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队友打球”，我说：“Thank you. But I’m not so strong…”他一笑，正要开口，我接着意味深长地说：“…as you.”听到这话，希腊大哥居然腼腆一笑，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这时，我知道，我不仅场上表现略胜他，互捧环节也小胜。
3. “我喜欢你的笑，可真好看。”
某周五下午，地点是Mapping Street的教学楼，一四十出头的姜黄色头发女老师对我进行一对一写作指导。
指导过程中，或许因为我的写作主题比较新颖，这位中年女老师和我聊得很投机。直到指导远远超时，预约下一场指导的学生已在门外足足等了10分钟，甚至敲门提醒，这位老师仍然没有停下的意思，不停为我提供建议。
终于，她从精美的笔记本上撕下写有研究建议的几张纸，然后递给我。我本以为她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字只是便于整理思路，万万没想到她会把这几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送给我。为了回应她的友好，我说：“太感谢了。你知道吗，我喜欢你的笑，可真好看。”她顿时笑脸盈盈如春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二十岁少女的模样。
4. “我觉得你的头饰很可爱啊。”
圣诞节前一周的某天夜里，我突然想吃零食，遂去Tesco购物。
收银员是一位四十上下的秃头大叔，态度特别友好，言行略微像Gay。不同于平日常见的收银员，他扫描物品的时候话很多，一直主动跟我聊天，说些家长里短，对他而言，似乎交流是收银工作的一大乐趣。难得见到乐意交流的收银员，我当然积极回应他。
机打小票的时候，我觉得有必要“哄哄”这位大叔，于是指着他头上的鹿角头饰说：“嗨，我觉得你的头饰很可爱啊。”他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我重复道：“你头上的鹿角很可爱啊。”他这下听清了，登时乐不可支地说：“谢谢啊。我也这么觉得。”
5. “我喜欢你的耳钉。”
两天前，我照例上午去Tesco采购，置备“限行令”期间的生活物资。
收银员是一位英国小哥，二十上下，寸头，戴着银质圆形耳钉，还有口罩。他话很少，例行公事地问一句“要不要袋子”，接着沉默地扫描物品，属于平日里常见的那种收银员。我觉得疫情期间工作不易，尤其是超市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感染风险颇大，小哥仍然坚守岗位，值得表扬。可是，直白的感谢人人都会说，小哥一天可能听到不少次，于是我决定换一种方式感谢他，或者说让他心情愉悦。
小哥递给我小票的时候，我指着自己的耳朵说：“我喜欢你的耳钉。”他立刻回应“谢谢”。虽然隔着口罩，但我能从眼神看得出他笑得很开心。
6. “你的歌声很好听。”
某周日晚，我在教堂里体验英国基督教会的礼拜仪式，身旁坐着素未谋面的英国姑娘，二十上下，留着齐肩棕发，上身穿深绿色毛衣，搭配一条墨蓝色牛仔裤。
礼拜仪式分为两部分，牧师讲经和众人齐唱圣歌，循环进行。我没听过圣歌，不过为了表现出积极性，遂照着在教堂门口领的歌单上的歌词，跟着一楼乐队的伴奏，高声歌唱，手部动作极其丰富，十分投入，顾不上跑调。我注意到身旁的棕发姑娘同样投入，动作比我更夸张，不同的是，她完全不看歌词，张口就来，而且歌声动人，高低音切换自如，几乎接近专业水准。我越听越入迷，竟忘了自己合唱者的身份，停下来听她歌唱。
几曲结束，我觉得应该对她的歌声表示称赞，于是在牧师讲经的间隙，我稍稍靠近她，在她耳边低语道：“你的歌声很好听。”
7. “你不觉得自己可以打职业吗？”
某周一晚，我从拳击馆出来，跟一罗马尼亚的矮壮小哥同路。
这位小哥体型健硕，出拳狠而快，脚步变化多端，但有自己的节奏，必然是练过几年的老油子。训练时我很卖力，训练结束后小哥主动加了我的Facebook，问以后能不能经常一起训练，我答应了。我俩的家大致在同一方向，遂同路走了一段。由于彼此不太熟，可聊的话题不多，遂开始了互捧模式，他夸我的身高臂展在拳击比赛里很占优势，我夸他基础扎实，力量很足，已经是个优秀的拳击手。
临近分别时，我问他：“你不觉得自己可以打职业吗？”一听这话，他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说：“哈哈，我会努力的。”
文 字 / 王煜旸
图 片 / Pixabay & Juan Pablo Serrano Aren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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