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雪大得如棉团子一样,“噗噗”地向下砸。

就在这片大雪中,姑姑见到了沈一白。

那时姑姑是一所县立女子中学的学生,她喜好音乐,日本的、英国的和其他国家的,只要是歌曲,她都学,而且一学就会,连她的音乐老师都称赞她有音乐天赋。

就在这时,她遇到了沈一白,刚来到这所学校的一个年轻的音乐教师,他显得英俊潇洒,眉眼青葱。

第一次,高傲的姑姑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姑姑虽然出身大户人家,可她不是一个羞涩的人,姑姑敢想敢干,该出手时就出手,她给沈一白去了一封信。

沈一白也热烈地回了一封信。

就这样,她和沈一白恋爱了。

就在他们的恋爱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姑姑接到了一封信,信是她爹林至厅亲笔所写,告诉她,赶快回家,爹病重。

字写得颤颤抖抖的,显见得病很重。

接到信,姑姑急了,去找沈一白商量,可沈一白请假出去了。

没办法,姑姑只有去买车票,却没了车,时间紧急,姑姑一咬牙上了路。

林至厅是丰漫县数一数二的大富户,但是,有个怪癖,偏不喜欢丰漫县城,而喜欢丰漫县城的一个名镇——漫川镇。

丰漫县城到漫川,有两条路,一条是公路,如弓背一样,抱着山势转了一圈。

另有一条小路,如弓弦一般,要短了一半,一般情况下,走着小路,早晨在丰漫县城动身,傍晚就可以到漫川。

姑姑选的就是这一条。

但是这一条路上并不安静,沿路土匪出没,打家劫舍,劫财劫色,弄得丰漫地面沸沸扬扬。

姑姑沿着小路走了整整一上午,连个人影也不见,原本提着的心放下了,再过了前面的磨盘山下的松树垭,也就离家不远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喊叫,一群人跳出来,拦住了去路。

姑姑心一跳,汗也出来了。

不过,姑姑想,自己没带金银财宝,用不着害怕。

姑姑太粗心了,土匪们不仅是劫财,更劫色。

“站住!”一个土匪吼道。

姑姑横劲上来了,眼睛一睁,道:“凭什么?”

那土匪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姑姑几眼,转过头,对旁边一个粗壮汉子道:“当家的,那娘们儿问我们为什么拦她?”

所有土匪闻言都哈哈大笑,尤其那个粗壮汉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心想,哪来的傻妞,竟然问这样的怪话,自己打家劫舍多少年,都没遇见过这样的问题。

笑罢,抓了几下头,望着姑姑鼓鼓的胸部,眼睛里火光直闪道:“告诉那女娃,老子看上她了,想让她上山去做压寨夫人。”

那个小喽啰还没传话,姑姑就听见了,柳眉皱了起来,骂道:“放屁!”

那个土匪头子发怒了,睁圆了眼:“你说我放屁,今儿个,我就抢你上山做压寨夫人。”

说完,一挥手,几个喽啰扑了上来。

姑姑虽说天不怕地不怕,可这一会儿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被两个喽啰擒住了。

就在这时,一匹马电一样闪过,“啪啪”两声枪响,围在姑姑身边的两个土匪惨叫一声,躺在了地上。

姑姑和那些土匪都愣住了。

就在这时,耳边一声轻吼:“上马!”

姑姑只感到身子一轻,被提了起来,放在马背上,风呼呼在耳边吹过。

身后,土匪们的喊声渐渐远去,还有几声枪响,子弹飞到了空中。

姑姑心安定了,坐在马鞍后,双手紧紧箍住那男人的腰。

眼前,是一个粗壮的腰身,很结实,除此以外,什么也看不到。

磨盘山到漫川镇,二百多里的路程,到了下午就到了。

进了镇子,男人“吁”一声停了马,然后对着后面道:“下啊,还那样傻抱着我干啥?”

姑姑这才醒悟过来,红了脸,跳下马,回头,马背上是一个黑壮汉子,一脸的笑。

姑姑道:“谢了。”

“我应当谢你啊。”那人说。

姑姑睁大了眼,疑惑地望着他。

那黑汉子一笑,道:“我长这大,还没女人抱过我呢,你是第一个,谢谢了。”

姑姑脸红了,想骂什么,又想不出来,说了句“脸厚”。

男人哈哈大笑,策马而去。

林至厅的宅子,在古镇十字路口往东,高楼耸立,黑铁大门,一看,就知是大户人家。

姑姑回到家,我爷爷,也就是林至厅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呼噜呼噜地吸着水烟袋。

姑姑喊一声:“爹!”

林至厅点点头,说:“回来了。”

姑姑说回来了,放下包,眨着眼睛望着林至厅。

林至厅脸色有些白,但并不显病态,只是有些愁眉苦脸,仿佛有多大的心结似的。

“你没病?”姑姑问。

林至厅“唉”地长叹一句,然后摆摆手,说:“累了,去歇着吧。”

说完,站起来,捶捶腰,穿过一道垂花门,过了长廊,进了自己卧室。

姑姑很疑惑,回了自己闺房,当晚就听到了一个消息,林至厅让自己回来,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给自己成婚。

姑姑大惊失色,结婚?

和谁结婚?

她大惑不解,忙找到自己的母亲,也就是我奶奶林杨氏,才得到了答案。

姑姑的新女婿,是高巴山,而且,姑姑嫁过去不是做正室,是做侧室。

“啥?嫁给高巴山?”姑姑睁大了眼,“亏你们想得出来,我嫁不出去啊?嫁给一个五十岁的糟老头子。”

我奶奶无奈,摇头,问急了,就说:“去吧,去问你那个死不了的爹吧。”

说着,就哭了,拍着腿喃喃地骂,骂林至厅,骂高巴山,更骂自己命苦,嫁给林至厅这个混蛋,一辈子别的不做,专干赌博败家的事,坑了自己,坑了女儿。

在我奶奶的哭诉中,姑姑隐隐知道了,自己是被爹给做赌资了,难怪爹刚才看见自己,一言不发。

林至厅的赌博,和他的富有一样,是丰漫县出了名的。

林家的祖业,丰漫县人没有谁说得清有多少。

林至厅的赌博,也和他说不清自己的家业一样,因为说不清有多少,所以他就放心大胆地赌,而且每赌必输。

赌徒都有一种心理,就是对下一场赌充满希望,渴望一场豪赌,连本带利全部捞回。

林至厅就是怀着这样的心理,屡赌屡输,屡输屡赌,一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对管家说,拿一摞“袁大头”来,这两天瘾犯了。

管家苦着一张脸,林至厅明白了,自己的家业终于弄明白了,被自己赌光了。

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再怎么说,林至厅也是丰漫县大户,没“袁大头”了,不等于说不名一文,照样有地,有房庄,有骡马,也不至于把宝贝女儿输出去,而且输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做小老婆啊。

也就在林至厅向管家要钱的第二天,接到一份战书,高巴山的。

高巴山向林至厅挑战:豪赌一场。

接到书信,林至厅热血沸腾,赌瘾大发,最关键的是他看到了重振家业的希望,也就是说,他把重振家业的希望寄托在高巴山身上。

高巴山是什么人?

是丰漫县第一大富户,他也看中了漫川镇这块风水宝地,就在这儿住着。

林至厅好赌,说起来,还和高巴山有关呢,一直以来,林至厅对自己屈居丰漫县富豪第二名很不舒服,可是,无论怎么努力,也压不过高巴山,于是,他就想到了一本万利的方法——豪赌。

现在,林至厅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于是,他立马应战了,而且豪情满怀地回道:“要来就来大注。”

他心里的想法,最好一下子赢得高巴山脱褂子当裤子,自己大洋成堆,目的也就实现了。

高巴山也很慷慨地答应了。

这儿,林至厅加紧搜集银元,把自己那把最喜欢的景德镇瓷酒壶都卖了,最终聚攒了五大箱一吹嗡嗡响的银元。

这场豪赌是在镇上最著名的“小一件”赌场进行的,外人一概谢绝参加,只有庄家与豪赌的双方进场。

三天三夜,林至厅与高巴山出来了,高巴山多了五大箱银元,当然,还有林至厅的女儿——我的姑姑,扬长而去。

林至厅瘫在地上,如一个破麻袋,站不起来,爬了回去。

高巴山这家伙,在赌博场上赢得了万贯家财。

他可不像我爷爷林至厅那样是祖传下的财产,他是暴发户,不说一夜暴富,但也就是近十年间闯出一片江山。

高巴山发了,但整个漫川镇方圆五百里的富户一大半都穷了。

原因很简单,高巴山凭着自己当年的产业,没有置田置地,而是雇用了大量高技术的赌徒。

赌徒,一般较穷,但不要紧,高巴山借钱,输了归高巴山的;赢了,也归高巴山的。

当然,赌徒也不吃亏,会得到一笔分红。

开始,高巴山这种生意并不红火,有赢有输,赢利不大。

但是就在三年前,“小一件”赌场开张后,高巴山的运气来了,派出去的赌徒逢赌必赢,日进斗金。

而且,高巴山吸引别人参赌的办法也很高明,一般情况下,赌博双方赌资相同,但高巴山不这样,高巴山让自己雇用的赌徒把赌资提高到对方的一倍,也就是说,自己赢了,仅仅得到对方的赌资;如果输了,就得付给对方多一倍的赌资。

这一下,整个漫川镇方圆五百里内会赌的不会赌的有钱人都红了眼,加入赌博行列:傻子才不赌呢。

高巴山那个财源啊,潮水一样滚来,连带着“小一件”赌场也红火了半边天,赌场老板徐书才整天乐呵呵地进乐呵呵地出。

也就在林至厅输得把我姑姑都抵债后,“小一件”赌场关闭了,徐书才没有走远,而是进了高巴山府上,当起了管家。

这一下,所有吃亏的富户都大呼上当,难怪高巴山逢赌必赢,日进斗金,敢情徐书才是他的眼线啊,这赌,还能不一边倒?

最生气的是林至厅,自己聪明一世,最终却入了高巴山的圈套,他很气愤,不顾别人劝告,去了高巴山府上。

高巴山在喝茶,听了消息,让他进来,笑着说:“老丈人,怎么的?把青葱姑娘给我送过来了?”

林青葱,是我姑姑的名字。

林至厅气得嘴唇直抖,抖了半天,“呸”了一声道:“亏你说得出口,你和徐书才做好圈套让我钻。不行,再赌一场。”

高巴山呵呵一笑,放下茶杯说:“好啊,你拿什么赌?你个糟老头子我可不要,还有女儿吗?”

林至厅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指着高巴山,颤抖着指头。

高巴山一挥手,两个庄丁走上来,扯住林至厅两个胳膊向外拉。

林至厅一边挣扎一边回头喊:“那次有假,不算,不算。”

高巴山快步走到林至厅面前,两个庄丁扯着林至厅停下,高巴山点着林至厅的鼻子说:“你敢悔婚,我就敢去抢。到那时,我会杀得你家鸡犬不留,包括你那个宝贝儿子狗蛋。”

狗蛋是我爹,那时才两岁。

林至厅老年得子,心疼得什么似的,怕养不活,就给取了这么恶心的名字。

林至厅立马失了锐气,被两个庄丁一扯一推,踉踉跄跄滚出高府,半天爬不起来。

他知道,高巴山敢这样说就敢这样做,他有这个实力,因为,最近他在招兵买马,准备对抗磨盘山的土匪。

原来,磨盘山的土匪也知道高巴山发了,就来了一封信,信是塞在门缝中的,被管家徐书才发现了,见有磨盘山字样,知道重要,忙拿去送给高巴山。

高巴山拆开一看,脸就灰了,又把信交给徐书才。

徐书才把信接过来一瞅,只有一行字:速送五万块银元上山,不然,数日后我亲自带兵来你庄上取。

结尾署名:沈发辉。

沈发辉!

那可是让整个丰漫县谈虎色变的人。

沈发辉是磨盘山土匪的大当家,据说一手枪法极准,百步之外打香火头,百发百中。

这还次要,最关键的是,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没几人看见过,包括磨盘山上的土匪。

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一个字条,遥控指挥磨盘山二当家的姚子豪,所以,丰漫县人称呼沈发辉,前面加三个字:鬼影子。

鬼影子沈发辉前几年还有点音信,可自从那次磨盘山土匪下山抢劫高巴山,遭了国军埋伏,元气大伤之后,鬼影子沈发辉再也不见了影子。

人说,那一战,沈发辉战死了。

可是,现在沈发辉又出现了。

高巴山感到头皮发麻,求助似地望着自己的管家,他知道,自己的管家比自己有办法,这事,还得他动动脑子。

徐书才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不能送银元。”

高巴山一摊手:“不给银元,他来打怎么办?沈发辉不是好惹的。”

徐书才点点头,表示同意高巴山的看法,不过,马上又摆出自己的观点,这些土匪贪得无厌,你今天给五万块银元,明天他就敢要十万块,什么时候是个底?

高巴山连连点头,他想的也是这。

徐书才想了一会儿,侧过头,轻声说:“高掌柜,不行的话,我们自己置枪招庄丁,进行训练,怎么样?”

高巴山听了,眼光一亮,接着一拍大腿说:“好,就这样。”

第二天,写了一封信,交给县里,说为了维护地方治安,自己准备出钱招收庄丁,请上级批准。

高巴山在政府军里有人,申请呈上去,马上被批准。

这里,徐书才积极购置枪弹,招兵买马。

队伍拉起来,取名漫川保安营,高巴山任营长,徐书才任营副兼教官。

我姑姑誓死不嫁高巴山,可是,又不敢明抗,原因很简单,高巴山不是过去的高巴山,现在的高巴山有人有枪,真要一怒之下拿自己的亲人开刀,谁也拦不住。

就在这时,日本人进了漫川县。

日本人一来,高巴山忙起来了,暂时搁下抢亲的事,去忙着应付日本人去了。

说实在的,高巴山开始也不想投靠日本人,日本人一个叫山田的亲自上门来探望高巴山,大拍马屁,“高先生德高望重,威服一方,皇军非常希望和高先生合作。”

高巴山一笑,喝口茶道:“老朽无德无能,只愿守一点家业,吃一碗平安饭,别的,唉——”

长叹一声,摇着头。

山田一笑,招招手,一帮人进来,打开扛来的箱子,一箱箱都是白花花的银元,看得高巴山眼睛放白光,愉快地笑纳了。

山田望着高巴山呵呵一笑,想,这老家伙爱财,看样子名不虚传。

第二天,高巴山回访山田,带的栗子、甜枣、花生,都是丰漫镇土特产,用马车拉上,送到山田军营。

山田非常高兴,设宴款待高巴山。

酒喝得正上劲时,走出一个日本娘们儿,长得如一朵荷花一样,老色鬼高巴山的眼睛立马就离不开那娘们儿了。

日本娘们儿跳舞,又柔柔腻腻地唱歌,末了,给高巴山敬酒,一杯又一杯,喝得高巴山呵呵笑,手在那日本娘们儿身上不时偷袭一下。

回访结束,山田送高巴山出营,见几个日军架着小钢炮,对着对面一个小山头瞄准。

高巴山不懂他们在干啥,山田笑着说,“那个山头看着碍眼,削了它。”

说着,一挥手,“哐哐”两炮,硝烟散尽,山尖不见了。

高巴山当时就软了腿,连连鞠躬:“以后,我高某人就跟定太君了,我的保安营就是太君的部队了。”

山田很满意,拍着高巴山的肩,夸道:“高先生很好,太君不会亏待你。”

立马叫来刚才陪高巴山乐呵的那个日本娘们儿道:“宝剑赠于壮士,美女送与英雄,樱子能跟着高先生,是她的福分。”

樱子低下头,羞涩地红了脸。

高巴山那个高兴啊,呵呵直乐,一点也不推辞,笑纳了樱子。

收编高巴山的部队,是在四天后进行,那天一早,山田带领他的部下雄赳赳气昂昂地开到了高府。

高府,并不像平常人家住房那样,而是一个大天井,再有三间房屋。

高巴山这老家伙把院子修得城堡一般,四周水泥灌墙,四角四个碉楼,便于庄丁站岗放哨。

门外,还修了一条护城河。

这些,都是徐书才帮忙设计的。

徐书才夸口说:“高爷,鸟也飞不进来。”

可是,这鸟也飞不进的高家大院,却被一个叫樱子的女人攻破了。

山田的部队到了高家大院,高巴山笑呵呵地迎出来,后面跟着徐书才,两人到了山田面前,并脚行礼。

徐书才道:“高爷,请太君到客厅用茶吧。”

高巴山手一挥,道:“以后要喊高团长,山田太君已答应把我们营扩编为一个团了,徐副团长。”

徐书才受宠若惊,连连鞠躬:“谢谢太君,谢谢太君,一切已经准备好了,请。”

山田很高兴,一挥手,带着士兵进了高家大院,酒席已经摆上,庄丁们的枪都摆在院子里。

进了院子,徐书才马上让人招呼山田手下的士兵围坐桌旁,吃肉喝酒。

高巴山呢,忙恭迎山田到内庭,自己作陪。

几杯酒后,山田笑道:“高先生让樱子小姐也出来坐坐,大家熟人,别金屋藏娇啊。”

高巴山忙道:“要得要得。”

一拍掌,后面门帘一掀,两个庄丁推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走了出来,正是樱子,嘴里还塞着一块抹布。

“你?”山田一惊,站起来,准备抽枪,可枪已到了高巴山手上。

“高先生,你这是为何?”山田眨巴着眼睛。

“为何?”高巴山笑了,“老子是当汉奸的人吗?”

原来,一开始,高巴山就在诓山田。

他知道,要和山田演戏,就得演足,所以,在樱子的色诱下,高巴山丑态百出,这倒不是做戏,高巴山好的就是这口,不然,他不会看上我姑姑。

当山田把樱子送给他时,高巴山一激灵,这是在自己身边安一颗钉子啊。

不过,久历江湖的他一笑,答应了。

这家伙爱看《三国演义》,竟把樱子当了蔡中、蔡和,自己学了一回周郎,把准备接受改编的事做得比真的还真,而这些消息,也被樱子传给了山田。

山田之所以毫不防备地来到高家大院,是和樱子的情报密不可分的。

山田一看入了圈套,笑笑,坐下,突然一指高巴山身后,大吼:“毙了他。”

高巴山一惊,一回头。

趁这个空儿,山田一声吼,提起一张桦栗木的太师椅砸向高巴山,高巴山听到风响,忙一闪身,椅子直飞过去,砸向了樱子。

樱子手被绑着,躲闪不及,椅子正中头上,一命呜呼。

借着这个空儿,山田一闪身向外跑去,高巴山抬手“当当”两枪,山田倒在地上。

枪声就是信号,前厅里,立时,埋伏在屋顶的射手掀了屋瓦,机关枪子弹暴雨一样向下射。

高巴山提着枪,也向外面跑去。

身后“八嘎”一声吼,山田从血泊中站起来,他并没死,而是受了伤,一把抽出指挥刀,扔了出去。

高巴山听到叫声,回过身,那指挥刀如飞镖一般直飞而来,插入他的胸部,高巴山缓缓倒了下去。

山田哈哈大笑,十分得意,一步步向高巴山走去。

恰在这时,徐书才提着枪跑进后厅,忙一撸匣子枪,把里面的子弹全部打进山田的身体里。

山田摇晃了几下,倒下死了。

徐书才跑了过去,扶起高巴山,连声喊:“高爷,高爷!”

高巴山睁开眼,道:“快去前面。”

“前面快结束了,日本人被机枪扫得没几个了,马上完了。”徐书才道。

高巴山点点头,闭了一会儿眼道:“鬼影子,队伍就给你了,跟着谁也别跟日本人,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高爷,我——”徐书才说。

高巴山摇了一下头,挡住徐书才:“我也是老江湖,自从那次伏击成功,不见——你的尸体,我哪一天不在寻访你啊。”

“高爷。我——”徐书才张口结舌。

“别人不知你的样子,可我知道,磨盘山上,我有眼线。”高巴山笑了,因带动创口,血涌了出来。

“你歇下吧,我叫人找医生来。”徐书才道。

高巴山仍摇头,道:“不行了,我知道。让我把要说的话说完。”

在高巴山的叙述中,徐书才知道,高巴山早已知道了他来到漫川镇,而且也知道他在接近自己。

而高巴山将计就计,充分利用徐书才这种心理,扩充实力,招兵买马。

“你是一个人才啊,我想借你替我扩充实力,然后,再杀了你,以除后患。”

徐书才一点也不震惊,说穿了,自己接近高巴山的目的,不也是为了想凭借他的势力,为自己拉起一支人马,再找自己的仇人算账吗?

那时,第一个该死的,在自己心中,不就是高巴山吗?

高巴山已处于弥留状态,拉着徐书才的手,一口一口咯血,道:“打日本人——”眼睛睁得大大的,没了呼吸。

徐书才轻轻放下高巴山,默默鞠个躬,良久道:“高爷,你是好样的。”

徐书才就是江湖上人称鬼影子的沈发辉,这事,除了高巴山,没人知道。

徐书才,不,应该是沈发辉,从心里佩服起高巴山,这老狐狸,不愧是个老江湖,把自己装在套子里用,自己还暗暗得意,以为人家中计了呢。

说起仇人,沈发辉有两人,一个是高巴山,一个是吴子豪。

沈发辉是磨盘山匪首,但是他一直没有出头露面,原因很简单,他的老爹是一个老学究,对自己的儿子期望很高,他不能当官光宗耀祖就罢了,但绝对不许做土匪的。

否则,他老爹会气死的。

因此,当兄弟们拉起杆子,邀请他上磨盘山时,他推脱了。

这些兄弟不答应,大家都是他这几年闯荡江湖暗暗召集起来的弟兄,他不当头领,别人当,大家不服啊。

无奈之下,他背着自己老爹上了一趟磨盘山,参加了一个聚会仪式,当了头领。

但是,有一个前提,自己遥控指挥,坐镇山头的,是二当家吴子豪。

没办法的情况下,大家答应下来。

沈发辉就回到家里,暗暗当起大当家,表面上仍读书游逛,有时,暗地里上一趟山,了解一下山上的情况,自己的兄弟,自己不能不管啊。

也就是磨盘山土匪中高巴山埋伏的前几天,沈发辉暗暗上了山,见到吴子豪唉声叹气,询问原因,原来是山上给养光了。

沈发辉听了,也急了起来,现在山上已有二百来兄弟了,没了给养,还不作鸟兽散?

还是吴子豪出个主意,说高巴山有钱,把高家大院拿了,足够四五年花销。

沈发辉一听,也心动了,于是,攻打高家大院的计划定了下来。

当时,吴子豪要把指挥权交给沈发辉,沈发辉笑笑道:“还是你吧,我放心,我扮作你身边的一个兄弟就成了。”

吴子豪听了,笑了笑,也没推辞。

但是,土匪们下山,刚走到松树垭,就遭了埋伏,是高巴山的庄丁和政府军的埋伏,枪子蝗虫一样乱飞,兄弟们倒下了一大片。

沈发辉、吴子豪躲在一旁,沈发辉红了眼,提起枪就向外冲,刚冲了几步,身后“啪”一声枪响,他感到胸部很痛,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胸口流出了血。

他慢慢转过身,身后,是吴子豪,狞笑道:“老大,对不起,我实在不想当二当家了,才设了这一局。”

那一刻,沈发辉后悔死了。

其实,隐隐地,他也听说吴子豪在山头上铲除异己,暗暗有了夺位的想法,这次,他上山就是观察这事,山上的几天,使他深深感到了吴子豪羽翼已丰,要赶快铲除掉。

可他反复思考都无妙法,这时,吴子豪提出攻打高家大院的事,他一口应承下来,并装扮成吴子豪的跟班。

原因很简单,就是想趁吴子豪在攻打高家大院时,在背后用冷枪干掉吴子豪。

可是,他晚了一步,落入了吴子豪的圈套。

他捂着胸,缓缓倒下。

打倒沈发辉后,吴子豪张着胳膊喊:“高老爷子,沈发辉死了,快停止射击。”

那边枪声却丝毫不减,一个声音说道:“可你还没有死啊。”说话的正是高巴山。

吴子豪听了,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朝高巴山说话的方向就是一梭子弹。

那边,枪声更紧了,吴子豪怒骂一声:“我操你姥姥,姓高的!”

抢过一挺机枪,红着眼睛喊,“兄弟们,冲!”

当先杀去,背后,残余匪徒见了,也一阵乱吼跟了上去。

高巴山愣住了,枪声缓了缓,吴子豪趁机带着磨盘山土匪撕开一条口子,冲了出去。

过后,高巴山组织人打扫战场,却并没找到沈发辉。

沈发辉没死,他趁乱钻进一个枯叶堆里,逃得一命,伤好后,他投奔了高巴山。

他知道,大家都以为他死了,绝不会防备,再说,本来镇上也没有几个知道他本来面目的人。

投奔高巴山后,他出谋划策,在高巴山资助下,办了个赌场,为高巴山赢得了滚滚财源。

然后,又建议他办保安营。沈发辉这样做的目的,就是想借高巴山的财物和关系,给自己拉一支队伍,然后杀掉高巴山,以高家大院为老巢,再攻打吴子豪,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他的计划刚实施了前一半,日本人来了,一切都改变了。

高巴山死了,林至厅长吁了一口气,我姑姑的危险也算是过去了。

但是,我姑姑最终并没有回到丰漫县城去读书,而是做了沈发辉的老婆。

那是一个下午,沈发辉的几百人正在高家大院外训练,一个女子来了,一件旗袍,一双方口布鞋,轻盈得如一朵百合花。

一时,所有的庄丁都停止了操练,望着那女子,直愣愣地发呆。

那女子,也就是我姑姑。

我姑姑说:“我要见你们大当家的。”

有个瘦得跟猴子似的家伙说:“找我们当家的干嘛?”

边上,就有人道:“王山,你小子怎么那么多话?见到女人就爱套近乎吧?”

那个叫王山的并不以别人的话为忤,笑嘻嘻地跑进了院子。

过了一会儿,又兴冲冲跑出来道:“我们大当家的让你进去。”

我姑姑对他一笑,转过身向院里走去。

我姑姑用手指拂了一下耳边的短发,快步走进去。

有卫兵出来,带着她往里面走,过了两个天井,里面的场院里有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个人。

我姑姑一看,愣住了,那人黑黑的,壮壮实实的,就是那次自己回家,路过磨盘山遭劫时,搭救自己的那个人,原来他就是沈发辉。

沈发辉嘴唇上挂着笑,仍是那天那样的笑,道:“林小姐,找恩人干嘛?”

“求你一件事。”我姑姑直截了当。

“干嘛?”沈发辉问。

“请你救一个人。”我姑姑说。

沈发辉站起来,用手摸了一下头,望着我姑姑,上上下下打量好一会儿,道:“男的女的?”

姑姑脸红了一下,又一咬唇:“男的。”

沈发辉嘴唇又翘起来了,他道:“你的恋人?”

姑姑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道:“你到底救不救?”

沈发辉一挥手,道:“凭什么?”

据后来沈发辉告诉我姑姑,从那天救下我姑姑,他就爱上了我姑姑。

原来,为了报仇,他经常私下里去踩探磨盘山的情况,那天恰巧遇见我姑姑有难,就顺手做了件好事,救下我姑姑,却给自己种下一块心病。

所以,当他听说,我姑姑想让他带着自己兄弟去救她的心上人时,一口拒绝了,丢下一句“凭什么”。

我姑姑望望他,又一咬牙道:“凭我。”

沈发辉愣了一下,显然,他没弄明白我姑姑话中的意思。

我姑姑回过头,对沈发辉的几个手下摆摆头,让他们下去,可是,没一个离开。

沈发辉又笑了一下,对着几个兄弟一挥手道:“退下吧,一个娘们儿,值得那么小心吗?”几个人听了,退出大厅。

我姑姑说:“我把身子给你。”

沈发辉眼睛里放出火苗,他扑过去一把抱住我姑姑那白嫩的身子,喃喃道:“青葱,不要反悔,不要反悔。”

我姑姑闭上眼睛,两行泪悄悄滑出眼睑,任由沈发辉把她抱上床,把她由一个女孩做成一个女人。

第二天,高家大院热闹起来,大红灯笼挂起来,大红对联贴起来,大红鞭炮响起来,沈发辉当了新郎,我姑姑林青葱当了新娘。

气得林至厅直喊:“冤孽啊,冤孽。”

我姑姑当了新娘,不爱红妆爱武装,整天缠着沈发辉教自己打枪,还别说,我姑姑就是打枪的料,在沈发辉的悉心指导下,几天之内,擦枪、瞄准、开枪,一套动作做得利索干净,连我姑父沈发辉都赞叹:“青葱,你是个打枪的料。”

我姑姑不分白天黑夜地练枪法是有原因的,就是准备随着沈发辉一块儿去救人,救自己的心上人沈一白。

沈一白由于准备组织暴动被日军逮捕,而且拒不招供。

丰漫县的日军无奈,准备把他押往省城。

沈一白托人捎来信,让姑姑设法营救他,而且出了个主意,让姑姑向沈发辉搬救兵。

沈一白将在半月后被押走。

沈发辉带着高家庄部分队伍,在洪垣设下埋伏,另一部分留守高家庄。

洪垣是个大山谷,这儿草树丛生,怪石嶙峋,而且是丰漫县通向省城的唯一一条路。

沈发辉派出的眼线,早已散布在路上。

那是一个早晨,日军的一辆汽车顺着那条路开过来,沈一白被绑着,站在汽车上,两边是几个日军的看守。

在这条路上,日本人大概没想到出事吧,所以大摇大摆的。

汽车刚走到洪垣谷的那块虎皮石旁,道路窄得只有一辆车能通过。

突然,前面一辆手推车推撞过来,推车的是一个中年汉子,戴着草帽,车上装着几大麻袋东西。

日本汽车鸣响了喇叭,那汉子却聋了一般,只顾推车向前。

“八嘎!”车上的一个日本兵恼了,一拉枪栓,对着推车汉子“啪”的就是一枪,那汉子一个翻滚,钻入手推车底下,掏出手枪,“啪”一枪,日军汽车一晃,一只轮胎被打爆。

这里枪声一响,四下里一片呼喊声,一群庄稼汉子打扮的人,拿着枪一边射击,一边冲了上来。

这些人都是高家大院的庄丁们。

那推车汉子,正是沈发辉。

车上几个日军一见陷入包围,忙扔了沈一白,爬下车,惶惶地一边打枪,一边向谷口跑去,可是谷口早已被石头树木阻挡,突围不出去,被沈发辉的部队一阵乱枪,全部打成了糖串葫芦。

这儿,沈发辉的人马围住汽车,我姑姑喊道:“一白,我们来救你。”说完,就想向车上爬。

沈发辉冷了脸,一把拉住她道:“放心,有人上。”

一挥手,几个兄弟跳上汽车,拉住背对他们的沈一白,转过身,呆住了,其中一个大喊:“大哥,我们上当了,是个草人。”话未说完,汽车爆炸了。汽车四周血肉横飞,一片哭喊惨叫声。

我姑姑也在那一声轰炸中,头一晕,倒了下去。

昏迷中,她听到机枪的吼叫声,还有小钢炮的声音,以及有人中枪之后的惨叫声。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喊:“当家的,我们中埋伏了。”

沈发辉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姑姑,喊:“青葱,你醒醒,你醒醒。”

我姑姑感到眼皮有千斤重,想睁开,可又难睁开,她晃了晃头,挤出一丝笑。

沈发辉大喜,道:“你活着,青葱,我背着你突围。”

沈发辉背起我姑姑,一挥盒子枪,喊一声:“兄弟们,冲啊,日军人不多,围不住我们。”

说完,带头冲出去,后面还剩下的五六十兄弟也挥着枪向前冲去,可是,冲到谷口不远处,枪声更加密集了,雨点一样泼洒下来。

这儿是洪垣最险要的地方,一边是山崖,一边是陡直无底的深谷,沈发辉的五六十人被压在这儿,又倒下了二十多人。

沈发辉眼睛红了,喊:“狗娘养的日本人,有种的一对一拼啊,躲着做狗熊,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那边,哈哈大笑,是吴子豪的声音,得意地喊:“大哥,这次你猜错了,是我。”

沈发辉愣了一下,喊道:“老二,你狗日的,中国人打中国人啊。”

“不打不行啊老大,我们已成了皇协军了。”吴子豪在那边得意地说,然后,大声吼道,“弟兄们,打。皇军说了,打死一个五十块大洋,活捉沈发辉一千块大洋啊。”

顿时,那边的子弹又水一样泼下来。

身后,枪声也近了,日军也渐渐围了上来。

沈发辉放下我姑姑,站起来,对着对面喊:“吴子豪,你狗日的不就是要我吗?我来了。不要伤我的兄弟和女人。”

我姑姑急了,喊:“发辉,不要这样。”

沈发辉回过头,望了我姑姑一眼,笑了一下,笑得悲壮而无奈,现在,他已处于绝境,无路可走了,他只有一种方法,用自己的命换下剩余兄弟的命,还有我姑姑的命。

那边,枪声停了,吴子豪喊:“老大,你把枪扔了。”

“你不要伤害我的兄弟、我的婆娘。”沈发辉道。

“好的,我发誓,绝不会那样。”吴子豪说。沈发辉扔了枪,按吴子豪的要求向敌方阵地走去,突然“啪”的一声,沈发辉往下一跪,一只腿断了,被冷枪打断的。

沈发辉骂:“吴子豪,你他妈的不是东西!”

身后,几十个兄弟都喊叫了起来,我姑姑哭起来,喊:“发辉!”又一次晕了过去。

吴子豪从树后走出来,背后,是一群磨盘山的土匪,一律皇协军打扮,吴子豪指着沈发辉身后那些庄丁吼道:“兄弟们,打死一个五十块大洋啊,记住,别打那个女人。”

枪声,顿时如雨,沈发辉身后的庄丁站在空地上,没有一点隐蔽的地方,虽然进行了拼死反击,但最终,一个个倒在血泊中。

沈发辉望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他无言地爬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吴子豪爬去。

吴子豪微笑着,又一枪,打断了他另一条腿。

沈发辉咬着牙,借着两只胳膊的力量,向前爬动着。

吴子豪的枪又响了,沈发辉的一只胳膊断了,沈发辉借着一只胳膊一寸一寸蠕动。

吴子豪的枪又响了,沈发辉另一只胳膊又断了。

沈发辉此时已成了一个血人,离吴子豪仅有一步之遥了。

吴子豪望着面前这个血人,哈哈大笑:“沈发辉,你狗日的竟敢惹日本人,日本人是你惹的吗?”

沈发辉抬起头,望了一眼吴子豪,突然一声怒吼:“死去吧,你这只狗!”

整个身子聚集所有的力气,侧着滚向吴子豪,如滚木一般。

吴子豪正站在路边,一脸得意,待发现沈发辉的企图时,躲闪不及,在一声惨叫中,和沈发辉一块儿落下万丈悬崖。

我姑姑醒来时,面前是一张熟悉的脸——沈一白。

“青葱,你终于醒了。”沈一白焦急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端来一碗汤,道:“这是我熬的。喝了,就会好的。”

我姑姑没有喝,惊讶地望着沈一白,道:“你——你不是在信里说你被日本人抓住了吗?”

沈一白听了,勺子停在空中,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姑姑,半天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最近我出去了,怎么可能给你写信。”

原来,沈一白也是才回来,听说洪垣谷发生了战事,我姑姑好像也在这支队伍中,就忙着去寻找,在死尸里找到了晕死过去的她,偷偷背了回来。

听沈一白说,沈发辉和他的队伍全战死了,除了姑姑,没有一个活口。

我姑姑听了,哭了起来。

沈一白想了很久,得出结论:“一定是日本人,是他们设的圈套。唉,你们怎么能那么轻易往里面钻啊?”沈一白埋怨道。

姑姑又流下了泪,她想到死去的沈发辉,还有那些兄弟。

都怪自己,上了日本人的当。

沈发辉那么精明的人,干了这样一件事,都是由于听了自己的枕边风啊。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沈一白都来照看我姑姑,做她最爱吃的东西,慢慢的,我姑姑的身体好起来,但是精神仍然萎靡不振。

她一想到死去的兄弟和沈发辉,心里就有一种深深的后悔。

她想好了,身体好了,一定要到省城去,杀了日本人,给沈发辉和兄弟们报仇。

这天,沈一白又来了,看到她精神大好了,很是高兴。

姑姑见了沈一白,告诉了他自己的想法。

沈一白想了想,道:“我帮你,这事都因我而起。青葱,我们还是把婚事先办了吧,这样,一男一女出去也方便,也免得引起日本人的注意。”

姑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沈一白见了,知道姑姑已经同意,高兴地跳起来:“青葱,你答应了?”

我姑姑微微点了点头。

“你可以带着沈发辉剩余的人马,我们一块儿去报仇。”沈一白坐下来,望着姑姑,手指轻轻在椅子上敲着节拍,一只腿架在另一只腿上,一点一点的。

虽然没有唱出声,但是,手上的拍子却吐露出他心里的兴奋。

姑姑望着他打着节拍的手指,道:“一白,你会唱日本歌?”

沈一白停下拍子,一惊,望着姑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便说说。”姑姑漫不经心地说。

“我不但不会唱日本歌,甚至都没接触过日本人的东西。对日本人,我充满了憎恨。”沈一白显得很愤怒。

当天上午,姑姑留下沈一白,自己亲自下厨做饭,都是沈一白爱吃的菜。

姑姑陪着,劝着沈一白,沈一白很高兴地吃着,连连夸着姑姑的手艺。

突然,他感到肚子一阵阵揪心地痛,以至于坐不住,倒在椅子上。

姑姑静静地坐着,望着他,许久才说道:“你是不是投靠了日本人?当了叛徒?”

并冷笑着告诉他,自己一直都怀疑沈发辉他们的死是他设下的圈套,可是又不敢相信,今天,终于找到了答案。

“什——什么答案?”沈一白头上布满汗珠。

“你打的拍子是一支日本歌曲的拍子。”姑姑揭穿了谜底,“但是,我问时,你说你从不接触日本的东西,你明显在说谎。你如此扯谎,仅仅是为了掩盖一个真相而已。”

沈一白突然爬到姑姑身旁,抱住她的腿:“青葱,我,我是爱你的,不然,我不会冒着危险来这儿。”

“你为什么要这样?”姑姑问,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原来,沈一白得知姑姑嫁给了土匪沈发辉后,万念俱灰,于是投靠了日本人,想借日本人的手杀死沈发辉夺回我姑姑,现在终于实现了他的心愿。

“你这是爱我吗?你知道沈发辉为了救你不惜牺牲了自己,你还是个人吗?”姑姑说。

“青葱,我错了,你原谅我吧。”沈一白抓住姑姑的手。

姑姑望着他,使劲地一推,沈一白倒在地上,滚动着。

姑姑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一使劲,插入他的胸部。

沈一白停止了扭动,躺在地上。

姑姑一摸他的鼻子,已经没了气。

姑姑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对着空中喃喃道:“发辉,兄弟们,我替你们报了仇。”

连夜,姑姑出了丰漫县城。

不久,丰漫抗日游击队成立,它的队员,就是留在高家庄上的庄丁。

队长,是一个女的。

据县志上记载,那就是我姑姑——林青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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