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习惯趴在窗台看看外面风景。

其实有什么风景,不过是一大片白墙红瓦的二层居民楼,一样一模的统一建筑,中间冒出些刚刚落了叶子的白杨枝条,修长伸展。偶有院落木制大门门口种了石榴和月季,在温暖的节季它们开出美丽花朵。再远一些才是诸多耸立的住宅楼,好在离我的家稍远,不曾入得闹市。

窗下谁家种的青菜地己是萧条了。夏天里遮蔽地面的绿所余无几。有几垄长长的大葱埋在土里,叶子依然是绿的。

清晨的天空薄雾蒙蒙,散着灰白雾气。太阳以一个圆晕模糊的模样爬上来,红色在天边浸染。东边街外平房的屋顶飘起渺渺白色轻烟,恍然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气概,不觉看的呆了。

这个时候谁还会烧了柴草,做一餐飘着玉米香气的早饭呢?啊,大约是烧了炭火来取暖的吧。

像极了小时家家户户傍晚时分,漫过屋顶飘向天空的阵阵炊烟。


母亲又在做针线。左一个小棉被,右一个小褥子,大花的小朵的,洗旧了的床单被罩,剪吧剪吧,天天做。棉花是她在楼下空地上种了收了又去轧了得来的,雪白松软,房间里都飘着轻飘飘的棉絮。

我说,做这么多小被子呀,干嘛用呢?

她笑,谁冷了用着了就用呗。等天上了冻,孩子上学盖盖腿,你上班盖盖腿,放到车上一个,拿过来就盖,方便。

棉袄棉裤也都做好了,想穿就穿,不想穿就放着,心里踏实。

一边听一边做自己的事,也没在意。又听她缝着棉布自言自语,你奶奶在的时候,就好做小被子小褥子,问她做这么多干嘛,她说等我老了,落床了,拉屎拉尿的,好换着用。你们哪有空做针线。


于是便住了手,呆呆的。眼前仿佛又看到奶奶坐在老屋门口,冬天的阳光暖暖照着她戴了顶针的手,缝着一床旧的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被子。上面开满红色的艳丽的花朵。

原来,到了中年还不会穿针引线,不是我的笨拙,是我还没有长到她们的年纪,是一直被宠爱着的孩子啊。

就像奶奶担心母亲做不了针线,劳累了母亲。母亲又担心我做不了针线,早早做好预备着。而我,只等着拿过来穿就是。

大约我的女儿以后结婚生子,我又该捏起针线,缝下给她们的爱了吧。

原来,爱就是如此循环,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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