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人生就是个接送。

在深渊的边缘上,你守护我每一个孤独的梦。

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正是离别的意义。

读书与上学无关,那是另一码事、读——在校园以外,书——在课本以外,读书来自生命中某种神秘的动力,与现实利益无关。而阅读经验如一路灯光,照亮人生黑暗,黑暗尽头是一豆烛火,即读书的起点。

玻璃晴朗/橘子辉煌/一颗星星刹住车/照亮了你我

走吧,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心敲击着暮色的鼓。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旅行是一种生活方式。一个旅行者,他的生活总是处于出发与抵达之间。从哪儿来到哪儿去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持未知态度,在漂泊中把握自己,对,一无所有地漂泊。

新的转机和闪闪的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我得感谢这些年的漂泊,使我远离中心,脱离浮躁,让生命真正沉潜下来。在北欧的漫漫长夜,我一次次陷入绝望,默默祈祷,为了此刻也为了来生,为了战胜内心的软弱。我在一次采访中说过、“漂泊是穿越虚无的没有终点的旅行。”经历无边的虚无才知道存在有限的意义。

只要心在跳动,就有血的潮汐。

我昨天在电话里告诉艾略特,我正在写他。他警告我说、“别说我坏话,我可有朋友懂中文。”我们虽相识多年,对我来说他还是有点儿神秘莫测。他很少谈自己。对于一个生命,这世上最大的秘密,他人又能知道多少呢?我有时觉得他像个旧时代的骑士,怀旧、多疑、忠诚,表面玩世不恭,内心带有完成某种使命的隐秘冲动。

其实人跟狗差不多,也主要是靠鼻子生活的。记忆深处,气味甚至比视觉更持久。布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写道、“……然而,当人亡物丧,往日的一切荡然无存之时,只有气味和滋味还会长存,它们如同灵魂,虽然比较脆弱,却更有活力,更为虚幻,却更能持久,更为忠实,它们在其他一切事物的废墟上回忆、等待和期望,在它们几乎不可触知的小滴上坚韧不拔地负载着回忆的宏伟大厦。”

街灯摇曳,人影聚散,词语迷失在夜空中。有时候我觉得朗诵并非为了让声音留下痕迹,而是为了消失,特别是消失在异地他乡,归于虚无,那是一种能量的释放。

当鸟路界定天空,你回望那落日,消失中呈现的是时间的玫瑰。

鸽子有鸽子的视野,他们总是俯视巴黎的屋顶;狗有狗的视野,他们看得最多的是铺路石和行走中的脚;蚊子有蚊子的视野,他们破窗而入,深入人类生活的内部,直到尝到血的滋味。

岁月如男孩呼啸成群,分三路包抄,灵活的小腿伴随咚咚脚步声,登堂入室,最后消失在西边操场的尘埃中。我们教室紧把着操场入口处。我熟知那脚步声——岁月的去向与动静。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落叶吹进深谷/歌声却没有归宿/冰上的月光/已从河面上溢出/眼睛望着同一片天空/心敲击着暮色的鼓/我们没有丧失记忆/去寻找生命的湖。

镜中永远是此刻,此刻通向重生之门,那门开向大海,时间的玫瑰。

我要用文字重建一座城市,重建我的北京——用我的北京否认如今的北京。在我的城市里,时间倒流,枯木逢春,消失的气味儿、声音和光线被召回,被拆除的四合院、胡同和寺庙恢复原貌,瓦顶排浪般涌向低低的天际线,鸽哨响彻深深地蓝天,孩子们熟知四季的变化,居民们胸有方向感。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们就跟大树上的叶子一样,早晚会枯黄陨落。树叶虽小但见证了春秋,既目睹了繁花似锦,也目睹了大树凋零。我们都是很相似的树叶,因为人生就是这样,生老病死是谁都要经过的。

每个人都有作诗的年龄,大约在15岁到25岁之间吧那些来自心灵的吟唱,记录着我们的诗样年华。然而,惟有过了30岁、50岁还在写好诗的人,才是诗人。郭小川、郭路生、泰戈尔、波特莱尔、惠特曼、洛尔加、马雅可夫斯基,都是这样的诗人。连马雅可夫斯基自杀前的林中遗嘱都浸透着诗意,没治了。

我不想安慰你,在颤抖的枫叶上写满关于春天的谎言。

一切都是命运 / 一切都是烟云 /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道路追问天空/霞光在玻璃上大笑。

其实我们都生活在误解中,只是有人不在乎这种误解罢了。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我们一行八人,紧跟向导,沿兽路而行,亦步亦趋,生怕落在后面。以前对“紧跟”一词有理解上的苦难。现在恍然大悟,紧跟多半出于生理本能——恐惧。兽路与人路就其险恶程度有相似之处,绝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没有好下场,处处尸骨粪便,即证明。

读书让我们明白,世界很大,我们很小。世界本来就是个坏世界,既不因我们把它想得太好而好,也不因我们把它想得太坏而太坏,但"坏"是一块谁也搬不动的大石头,只要我们还活着。


From:啊  Ben

20170513

于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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