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幼时不知何为写作,奈何我天生就是一个多情的种子,敏感细腻。5岁左右,一看到电视里风烛残年的老者遭欺负或是意外身亡,就泪眼婆娑,止都止不住。
所以,在外婆家就形成!了一个有趣的现象:看电视时,都不认真看电视,就看我怎么哭,然后大人们一起笑。
我知道电视里有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可是那么悲伤,大人们居然还都笑得出来,真是令人费解。小小的我就开始了拥有了一个幻想世界,在那个世界里自己可以和自己聊天。
6岁被父亲从外婆家拖回到自己家里,因为,我要上学了。
②
回家后才发现,我家所处的大村庄的小朋友,远不如外婆那个只有34户人家的小村庄里的友好。
上学前班时,三个人坐在一张长课桌上,桌子上的三八线改了又改,最后我只被分到了一个可以竖放一把尺子的位置,只因为我的同桌是老师的女儿,她想把两个胳膊肘都摊开放在桌子上。
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完全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上课干听,下课在腿上整理笔记。说来也怪,在上学前班之前,我从未接受过任何启蒙教育,人家小朋友都几乎能数到一百,可是我学了整整一天,一个“1”字都写得歪歪扭扭。可是书上的唐诗,我基本上听两遍就会背。所以,后来成绩一直都在前面。
然而,好成绩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好处,我的橡皮、本子开始莫名其妙地失踪,雨伞会在课间被别的同学抢走,还有男同学会在路上堵着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重重拍我几下,我每次都躲在学校门口的婶婶的理发店里,等同学们差不多都到家了才回家吃饭。
我一直对别人都很礼貌,想和所有人和平共处,但是,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欺负我。我不能在学校里说,因为没有一个朋友。
回家晚了,自然免不了母亲一顿数落,有时候父亲正好休假在家。我告诉他我在学校受的欺负,我多希望我父亲能站出来替我说两句话,然而,他总是会因为我丢了本子和橡皮而打我一顿,然后斥责我为什么这么弱。
我的心里有一万个声音在替自己呐喊,但是,我知道没用。我不能和父亲说,因为他的关注点和我不同,他更心疼被我浪费的钱。
好不容易在村子里喜欢一个比我大一岁的会画画的姑娘,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但是,她会在我妈妈把我放在她们家睡觉时(我家在修房子,白天太吵),把我胳膊掐的都是红印,然后被疼醒;还叫一群小朋友逼我吃辣椒、喝尿;一年级的时候带我逃课到一个废弃的洋楼,坐在我对面,眼睁睁地看一个男生把我从二楼推了下去,并没有吱声。
当我脸贴在水泥地上流着鼻血时,我才明白,她并没有拿我当朋友。我有太多话想说,但是不知道该对谁说。
于是我找到了我们村的另外一位姑娘,有时候对她说说心里话,结果第二天我爸妈都知道了,我自然免不了一顿打。她爸爸没给她买数学练习册,我看她求我可怜,就借给她做。她在我的练习册上写满了题,然后告诉我爸爸和老师我不写作业,然后我又免不了被爸爸打,被老师训。
③
我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只能哭着求我外公等我周五一放学就把我接走,我甚至一周都不去学校,但是成绩也居然没有落下。
我爸爸知道后还是很生气,根本就不听我辨说,不分青红皂白就又打一顿,我经常因为呆在外婆家回来晚挨打。
我受了欺负或者是别的什么,我爸爸从来不会体谅我,直接就问我:“你知道你错了吗?”我就会昂起头告诉他:“我没错,我去外婆家又不犯法。”我父亲说不过我,自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时候他会直接把我从房间拎出来,重重摔在院子里,有时候就是很重的一个巴掌下去,我看到自己鼻子里黑红色的血像油漆一样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我就把所有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往肚子咽。
④
我母亲比较温柔,可是我后面连续三个弟妹,还有繁重的家务和农活,已经耗尽了她的精力,她无暇顾及我,有时候觉得我不给她争气就对我哭。我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不知该如何表达。
终于,上了小学三年级,我才知道有一种东西叫作文。因为有很多话要说,自然写起来比别人更得心应手。
三年级的时候暗恋上一个上课肯借给我副科书,别人奚落我时替我说话的男生,于是我的日记里写满了美好的感受和暗恋的痛苦。
到了初中,大家的青春元素都蠢蠢欲动的时候,我已经成了一个情书高手。好多同学都让我帮忙写情书,很奇怪,我写的东西总能打动男生,于是,我周围的人成了一对又一对,只有我自己是万年不变的电灯泡和灰姑娘,自然是依旧没有人来主动听我说话。
⑤
没人爱的好处就是时间多,我就喜欢疯狂读书,来者不拒,初中从《茶花女》《美学》到《知音》《犹太人赚钱绝招》,能借来看的,看懂看不懂的都看了。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12岁就写了十几页的穿越小说,从家里穿越到古埃及。别人都说我不务正业,异想天开,我写的很多东西都被父亲撕了。但是三年后,我读到了《哆啦A梦》的漫画;十年后,看到了穿越剧《宫》。
初中有一个本子,写得是对书中很多历史人物的看法。有一天我把它忘在了窗台上,我们附近一个长我三岁的哥哥来我家借东西,居然呆在那里,一下子看得入了迷,最后借回家看。后来,他就对我我妈说,你女儿简直是个天才!
我妈自然很高兴,因为我那位哥哥是我们高中有名的学霸,可是我还是应了我爸那句预言:你作文再好有什么用,学不好数理化,你连高中都考不上。我果然没考上,我母亲张罗着我去上技校,我才傻眼了,没考上高中,就等于上不了大学。
⑥
于是,我剪掉了自己心爱的长发,开始恶补数理化,终于复读了一年考上了高中,沉沦了许久的学习成绩也在我的认真中开始开挂。
学习累的时候,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写日记,写自己关于一个人的暗恋。还是会被拿去在班里像读杂志一样流传,是不是会收到几个女同学的小纸条,她们总是很惊讶地问我:“你怎么知道我暗恋***?”通篇第二人称,我只不过写得是自己,可能正好表达了别人欲说却未说出的心情吧。
后来还有关于作文关于武侠的评论、戏剧形式的创新,也经常被老师当做范文读。同班作文好的一位男同学居然找我合作,说是我们俩一起写小说,争取成为第二个郁秀、韩寒,若是在初中,我必然会欣然接受,但是,高中,我已经不想再做梦了。
我觉得啃数学题、背政治,看到分数的长进,比文学梦实在,因为这样对于寒门学子来说更加靠近大学。
⑦
最终如愿考上大学,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小朋友们也都不知道散落在何处,但是他们大多是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的。
我恨了整整19年的父亲,在我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我想急功近利选小语种,他却站出来让我选他曾经深恶痛绝的文学。“孩子,你爱文学爱了那么多年,要是选这个专业,一定能学好。”当他热切的望着我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父亲这么多年的良苦用心。
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得到更广阔的学习空间,即使有了一些作品,早开的花也容易夭折。
不过,很可惜,整个大学我都在想着怎么拿奖学金和做兼职,还有参加各种朗诵比赛,动笔的时间并不多。
后来凭借大学的功底,成了录取率不到3%的培训机构的老师,生活问题是解决了,但是疯狂讲课的六年,除了偶尔的日记,很少写作,我总感觉自己的人生少了点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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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产假期间,没有人可以对话,无聊在母婴网站发牢骚。我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少女时代的才情,但是发起牢骚来思如泉涌,后来就写生活琐事,竟又有了一些铁粉,居然三个月时间成了那家网站的大V。
持续在母婴网站写文的一年,让鸡零狗碎的远嫁带孩第一年过得相当充实,同时也让我免于抑郁。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再次拾笔,应不囿于母婴网站的报团取暖,似乎该笔耕不辍,寻找更加广阔的文学创作空间,让那些从小无法诉说的心事近一步升华,慢慢实现自己的写作梦。
现在想来,所有不能诉说的心事,不是老天对我的不公,而是对我的感官和情感的磨砺,让我更加敏感、细腻,遇事更能体谅别人的苦衷。
最近在简书上开始了日更,我知道写作是一条漫长而又艰辛的路,但是一定会努力坚持,直到我的梦想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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