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前,兰辞工走了,兰带点伤感的语气说,她要在家里呆几个月不会那么快再来广东打工。
兰是我同事,同在一间小厂做手机电脑贴纸。兰今年二十八岁,像她这种年龄在农村普遍早婚早孕的年轻人来说,兰是名符其实的大龄青年,满脑子里盛满“剩女”的忧伤。
兰有过痛苦不堪的初恋,相恋三年的一个外省男朋友不声不响抛弃了她。兰连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只知道男朋友突然间人间蒸发,无踪无影。兰用情太深,想吃耗子药跳楼抹脖子上吊撞车各种鲜血淋漓血肉横飞的死法在脑海里反复出现,最终没死成,因为兰还贪恋这个五彩缤纷斑斓美好的世界。那份刻入肌理的痛就不会那么轻易消失,兰把自己泡在苦海里足足三年才慢慢恢复平静,从此仇恨男人,不敢涉足爱情。
辞工前,兰请假回家过一次,好朋友结婚,兰做伴娘,兰这是第三次做伴娘。兰的家乡有个习俗,做伴娘超过三次会嫁不出去。虽然这是个迷信说法,但没人敢破这个习俗。看到最好的朋友都结婚了,兰表面上依然乐呵呵,内心里不免落寞惆怅。兰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不是没异性追求她,是她忘不了初恋情人带给她的伤害,她封闭起自己的情感心扉默默疗伤。每年春节回家过年,家乡有几个小伙子轮流请兰到街上吃夜宵,逛街,默默的给兰投来热切又温情脉脉的目光。兰喜笑颜开的和每一位小伙子说笑闲聊,就是不敢敞开心扉接纳任何一位优秀的异性,怕再度受到伤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蝇。刚进厂那段日子,兰没钱花,打电话给家乡一位熟识的小伙子,小伙子马上给兰打了500元钱到卡上,又发来信息告诉兰钱不用还。
这不是明摆着吗?小伙子对兰有意思。兰却满面春风告诉我,她对伴郎有意思,伴郎比她小几岁,稳重成熟而又风度翩翩。最主要的是伴郎对兰关怀体贴。朋友新婚之夜,兰被一群喜欢逗乐的男青年灌醉了。兰头痛欲裂,迷糊中,伴郎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稀饭叫兰吃,满脸的庞溺和心痛。兰眼角温热,对伴郎的好感弥漫心底。兰没勇气追。爱情就是这样,你心生倾慕的人,不一定就是你的菜。
“干嘛还不结婚?”兰的哥哥质问过兰几次,好像担心她嫁不出去。
“不用你管。”兰朝哥哥翻白眼,口气冲。心里却像囫囵吞下个柠檬,酸得掉眼泪。哥哥刚结婚有了老婆就开始嫌弃妹妹,妹妹是个多余的人。什么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兰深深的悲哀世态炎凉,亲情薄如纸。兰辞工回家过年,就是想找男朋友,再不结婚,哥哥就会把她扫地出门。
开机师傅比兰先一步辞工离厂。开机师傅二十挂零,麦色肌肤,清秀隽永,脸庞眉眼帅得像某个明星。开机师傅女朋友,有着模特的魔鬼身材,瘦高个,细腰细腿。稍黑的脸颊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润。两人站在一起,真是天设地造的一对佳人。在深圳工作的时候,女朋友在附近厂工作,两人天天见面,甜得腻人。后来工厂搬至东莞,女朋友找不到合适工作,又不屑于进我们厂干这份低微的工作,女朋友回老家帮别人卖珍珠奶茶。热恋中的情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何况几个月不见,隔山又隔水。开机师傅忍不了绵绵不绝的相思之苦,亲自回老家把女朋友带回来。为了能长厢厮守,耳鬓厮磨,开机师傅辞了工作带女朋友到深圳他叔叔开的电子厂工作,待遇没有我们厂高,为了爱情,抛弃高薪工作。兰不相信世上还会有好男人,不相信滚滚红尘中会有真挚的爱情。开机师傅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开机师傅走后,身材长得小巧玲珑的老板娘鄙夷的对我说,别看开机师傅女朋友长得可人,懒得很。搬厂那天,搬运车来了,老板娘到宿舍找开机师傅,她不知道开机师傅女朋友睡在里面,只见窄小的房子凌乱不堪,床前摆放的小沙发衣服乱放。吃饭的小圆桌尽是菜渍饭米。红色胶桶里还有浸泡衣服。女朋友侧身躺床上,温柔的呼吸声轻缓舒展,这时候太阳升得老高。据了解,平时买菜煮饭这些家务活都是开机师傅做的,女朋友不沾边。我不认同老板娘的看法,我羡慕他们是真心相爱,开机师傅是真男人,既然爱一个人就应该包容对方的缺点。再者在这个女人半边天独立能力强大不用依赖男人的社会,家务事谁干都一样,法律和舆论也没规定一定是女的干。
开机师傅走了之后,老板重新招了一个开机师傅,皮肤黑得像火炭头。火炭头估计没读过什么事,说话没水平,言行举止对我这个大妈充满了歧视,公开叫老板招年轻姑娘回来,别招大妈。他怀着私心,招年轻姑娘回来方便他撩妹,自私的说供他找老婆。有几次早上刚上班,我好心好意问他吃早餐没有,他居然厚着脸皮支使我从六楼到一楼给他买早餐,我对他的厌恶与日俱增。
长得白白胖胖的水月姑娘是老板的堂妹,她一进厂就和火炭头打得火热,上班时间肆无忌惮的和火炭头搂搂抱抱,打情骂俏。有一句很流行的话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同性排斥,异性吸引,所以我也见怪不怪。倒是兰阴阳怪气的讽刺,一对狗男女!
过了新年开工,水月姑娘跳槽到待遇更高的工厂上班,做写字楼文员。水月姑娘春风得意的时候冷落了火炭头。火炭头的怨气如火山一样瀑发出来,大肆渲扬水月姑娘不是人,借了他的钱不还,数目是多少,火炭头不说。
春节放假前,霏霏小雨下个不停,飓风姿肆的吹,水月穿了一件款式新颖黑色纯棉衫来上班,我知道这种季节性又暖和的衣服价格不菲,于是随口问水月衣服多少钱。水月脱口而出,一是开机师傅买的。水月脸色平静轻描淡写,或许她单纯的认为在我这位阿姨面前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水月进了别的厂,不屑搭理开机师傅,她对开机师傅是玩玩的心态,开机师傅对水月投入了真感情。两人也曾在水月那张单人床上颠鸾倒凤缠绵悱恻,享受过男欢女爱。开机师傅心胸狭窄,遭到抛弃,心生恼怒,于是对水月恶语相向。水月单纯的想,我和你有了肉欲关系,用了的钱当然不用还,算是交易。
男女之间的情事,谁是谁非,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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