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在一次公开课上听一位语言系的教授讲的故事。语言学既非我的兴趣所在也非我的专业范畴,至于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门公开课我已全无印象,我想其中定然有一些阴差阳错的原因,但我已不愿探究。而对于这种与自己毫无牵连却印象深刻的事情我向来觉得有些宿命的意味,就像某时某刻突然想起小时候上学路上踩过的硌脚石子,我踩过成千上万颗石子却唯独记住了它,踩过时我都不曾看过一眼,但它的形象却藉由想象力跃然脑中。那个故事在我脑中也是如此鲜明。
就连那时的天气我都记忆犹新,随身携带的小说上铺满午后灿烂的阳光,书本上每一个字都仿佛烫金一般熠熠生辉,我倚靠着的窗边不时有微风吹来,将草木初秋时节略带苦涩不疾不徐的颓败吹满整个房间,这种宜人的氛围里我本打算将剩下的半本小说一口气读完,但当我酣畅淋漓地读到还剩几页的时候,我抬起头转动脖颈,缓解酸痛,下意识的向上抻拉手臂,或许是我的动作太过显眼,靠在讲台上的教授将深邃的目光投到我这里,窘迫的我赶紧收住动作,胆怯的看向他手中的书册,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关于这个问题,大家讨论的答案无非就这几种,汉语、阿拉伯语、芬兰语这些很常见的答案。”教授接着先前的话题继续讲,而我茫然的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
“在几年前,也有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世界上最难的语言是哪一种’,我和你们的答案几乎一样,我当时还想以我专业的角度去跟她解释其中原因,但没想到最后遭到教训并且颠覆认知的居然是我。”教授溢于唇齿的笑容始终伴随着他温柔的腔调“至于答案如何,我想先趁着还剩几分钟的时间讲讲这段经历,可能好多人对我的答案并不信服,甚至嗤之以鼻,那只好勉强让大家把这段故事当做一个小品文去听。”我手托着下巴开始听他讲述他的故事。
“你把我的座位占了。”柳亚将热咖啡端在手中,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俯视着李唐,李唐则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低着头偷偷的笑。
李唐屁股一扭,旋转座椅带着他转了360°,他背对柳亚俯视着熙攘的校园大道说:“你不在的时候这一直也是我的座位。”李唐说完以后站起身来,桌子上装着资料的皮包却放在原处。
“那你就坐我对面吧。”柳亚放下自己的咖啡,走到李唐身侧看着放学后的人群。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李唐也走到窗前看着楼下,人群很快就散开到了食堂操场图书馆这些学校的角角落落里,就在他准备转身坐下的时候两只没有看清的飞鸟振翅从窗前飞过。李唐看到柳亚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住了,一直寻着它们飞走的轨迹望向天边。
“哎,你不是学语言的吗,那我问你个问题。”柳亚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李唐说道。
“讲。”
“你说哪一种语言是最难学的最复杂的。”柳亚又回过头看着窗户上李唐的影子。
“最难学……这个因人而异吧。但从语言学的要素来看,最复杂的公认的应该是汉语。”李唐说完转身走到一个座椅旁坐下了。
“呸!”柳亚转头轻蔑的对他做出一个唾弃的动作。
“你有什么高见?”李唐把自己的咖啡杯移过来,浅啜一口说道。
“你知道刚才飞过去的是什么鸟吗?”
“不知道。”李唐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看着自己包里的资料一边回应。
“是沙雕。”柳亚说道。
“很常见的鸟类嘛,刚才没看清。你们鸟类学家会研究这种十分常见的鸟类吗?”李唐抬头看着柳亚,橘红色的裙子在穿透玻璃窗的夕阳映照下宛如一朵红云。
“我告诉你,沙雕虽然很常见,但是它却有十分值得研究的地方,有很多超出人们理解和想象的才能。”柳亚理着裙子坐到椅子上,李唐的目光顺着她的身姿缓缓下沉。
李唐直视着她的脸庞,然后故作认真地点点头:“比如那。”
“它们的语言。”
“鸟语?”
“对!就是鸟语。”在李唐看来,柳亚此刻严肃的表情无疑是她玩笑上的表演。
“哦——”李唐装出一脸的不可思议,决心听完柳亚的玩笑。
“你先谈谈你对沙雕的了解吧。”柳亚问道。
“嗯——很普通很常见,群体也很庞大,几乎每一个国家都有,而且目前在网上很受追捧,因为它们经常干出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这好像是挺值得研究的地方。”李唐笑着说道。
“你说的没错,它们的种群数量确实庞大,我们有过估算,最终结果很惊人,它们的数量或许并不亚于人类。”
“这我倒不了解,不亚于人类,好像是个很惊人的数字。”
“我们只是大致估算了一下,并没有人研究它们的数量。我研究的侧重点是他们的大脑还有行为。”柳亚说道。
“它们的大脑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李唐问道。
“唉,很难解释,简单说就是脑回路很令人费解。”柳亚拿出手机,一边回短信一边说道“而且,”柳亚放下手机:“它们的脑细胞十分活跃,曾经有人就很不解,它们拥有如此发达的大脑,应该也同人类一样孕育出文明了,但为什么它们还是区区鸟类那。”
“我们对它们的了解有多少?”
“十分有限。我们没有见过它们捕食,没有见过它们筑巢,好像它们就是凭空出现,在世界上飞几下吸引人类注意之后再凭空消失一样。”柳亚把端起咖啡又放下,刚想继续开口却被李唐抢先了:“我们见识的都是他们想让我们见识的。”
李唐说完之后倒吸一口凉气,和柳亚对视了一眼,看到柳亚开口说道:“现在科学界就有一个猜测。”
她的右手捏着手机,指尖一用力,手机在光滑的玻璃桌上旋转开来:“沙雕的文明可能优于人类。”
李唐翘起下巴看着柳亚,两个人几乎同时说道:
“世界是沙雕的!”
但李唐瞬间就绷不住了,立马笑出声了,他已经演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李唐深吸一口气稳定一下情绪:“我以为你们鸟类学家比我们要理性得多,一切的结论都是建立在观察研究的基础上的,没想到你们每个人都有写小说的天赋。”
“你在怀疑什么?”柳亚歪着头一脸鄙夷的看着笑得已经涨红脸的李唐。
“没有没有,你继续继续。”李唐看着柳亚的表情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礼,一脸尴尬的让她继续说下去。
“不想听我也不跟你讲了。”柳亚说着就要站起来。
“哎,别别别,想听想听,我之前还听说过在几个古代遗迹中发掘出一些和沙雕有关的文物。”李唐想起他看的一篇讲述沙雕与失落文明之间关系的文章,赶紧说出来用来救急,他记得他看完之后还以自己业务的历史知识在评论中反驳作者的观点。
“你也听说过?”柳亚似乎颇为关心这些消息。
“嗯,我记得还有人在文章后面追问过作者更为具体的事例。”李唐随口说出自己看到的一条评论。
“举一个最广为人知的例子。美洲文明中信奉的羽蛇神,蛇身鸟翅。在玛雅文明中发掘的羽蛇神形象,在经过研究后发现他们的翅膀和沙雕的翅膀极为相似。”柳亚讲话时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宛如星辰,李唐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眼睛上。
“其实这种例子很多,西班牙和法国的很多史前壁画中有很多并非人类所画,其中有不少爪印留痕,通过分析也是沙雕所为,且时间早于人类。”柳亚停下来喝口咖啡润润嗓子“制造染料的技术或许是人类从沙雕那里学到的。”她重重的放下杯子以示内心的震撼。
“那他们的语言那。”李唐想多些和柳亚交流的机会。
“就等着你问这个那。”柳亚梳理一下头发,看到李唐正看着自己的动作,挑了一下眉毛问道:“好看吗?”
“好看,好看。”
“哈哈哈……说正事儿。它们的语言啊——”她好像一个说书人一样拉长了调子,还频频点头同时说:“那可真有得说啊,奇,实在是奇。”
李唐轻轻一笑,曾经一个办公室的时候她就时时刻刻展现着自己出色的语言表达能力,“戏精”李唐在心里说。
“沙雕的语言种类可能有上亿种!”
“那还没灭绝?”
“所以说沙雕是个很奇怪的物种啊。”柳亚的回答一点也不像个学者。
“行啦,别插嘴,你就当我讲个沙雕笑话,反正没了解过沙雕的人一般都不信。”柳亚哼着鼻子脸上闪过一丝愠色。
“每两三只沙雕之间共用一种语言。这是人类研究沙雕多年之后得出的结论。他们也跟蚂蚁蜜蜂一样有自己的交流方式,那就是语言,但他们并没有用于集体交流的‘官方语言’。有的只是通用于自己小团体内的私人语言。他们仅仅是三两成群,很少有大规模的集体行为,甚至可以说他们大多数时候是三两成群的在天空中毫无目的的飞行,好像就是在为了消磨时间,但是又好像自得其乐,不知道他们从中能获取什么……”
“就像女人逛街?”李唐打断柳亚。
“还男人喝酒那,不准打断我!”
李唐讪笑着做出“请”的手势,示意柳亚继续讲。
“我们对他们的行为做出了各种猜测,甚至有人把神学都给引进来了,但依然得不到定论,这也一直是我们鸟类研究中的一大难题。”
李唐敷衍的点点头。
“在起初的研究中我们以为沙雕只会一种语言,即每两三只沙雕组成的团体内部通用的语言。我们以为沙雕团体之间因为语言的差异而彼此漠视,都过着各自为营的生活。也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互不干涉的状态让我们以为除了小团体内部的沙雕外他们不再同其他沙雕交流。但随着研究的深入我们发现了更为让人震惊的事情。他们除了跟自己的小团体的内部沙雕沟通外,还跟其他沙雕有所交流,我们开始以为可能是他们慢慢的开始发生改变了,可以眼见的生物进化让我们兴奋不已,但是后来发现并非如此,他们除了自己小团体内部沟通外,跟外界的沟通也仅限于一只沙雕。但我们的惊喜却并没有落空,因为我们发现他们原来会两种语言。一种用于小团体内部沟通,另外一种……”柳亚惬意的仰到了椅子上,翘起来的脚尖点来点去。
“另外一种是什么?”李唐配合着她用极为渴求的语气问道。
“另外一种,是沙雕情侣之间交流的语言!”柳亚挺直了身子看着李唐。
“我怎么就这么不相信那。”李唐质疑起来。
“爱信不信!”柳亚拿起东西就要离开。
“开玩笑开玩笑,信,怎么可能不信,你说我是沙雕我都信。”李唐满脸堆笑的拉住柳亚。
“你这人真是的。我们后期跟踪研究了很多群体才敢提出这种结论的。”她开始谈起自己了解到的研究“我们在研究中发现,每只沙雕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离开自己的群体,一只接一只,直到最后一只也离开他们经常活动的区域。那时我们很奇怪,都很纳闷沙雕为什么会离开自己的朋友。按说他们的群体彼此是不沟通的,语言天生就有障碍,那他们离开自己的团体是为了什么,自己选择一个地方孤独终老吗?后来在一系列的研究中我们发现,原来他们离开的目的就是单纯的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
“对啊,就是因为爱情。我们研究的沙雕在离开自己的小团体后会遇到另外一只沙雕,他们同这只沙雕在一起时的行为更加亲密,在后续的行为中显而易见他们就是情侣。我们同时还研究了沙雕情侣之间的语言,发现同他们各自团体之间的语言也不一样,基本可以断定是不同的语言。”柳亚说着自顾自笑死来“沙雕其实是很浪漫的物种啊。”
“他们好像天生就知道自己会遇见一只什么样的沙雕,好像彼此的名字都刻在了基因里。我曾经听说过从一支枝头飞到另一支枝头就遇到各自命中注定的沙雕,也听说过有的沙雕经年累月的飞行,跨越山川海洋都在不停追寻和自己语言相通的那只沙雕的沙雕。他们没有因为距离的远近而放弃或者浪费这份感情,他们各自风雨兼程,各自饱尝孤独,就是为了飞越过各自的前方之后有一只沙雕能听懂自己的一声鸣叫。或许这一声鸣叫在其他同类眼中可笑无聊令人生厌,但就偏偏有一只能听懂,能理解,能回应。真的很浪漫啊。”说话时柳亚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光,一如李唐看过去的眼神。
“好浪漫,我都要哭了。”李唐眨眨眼睛,故意演给柳亚看。
“敷衍。”
“嗯,是很敷衍。”李唐把手伸进包里掏出一个礼盒“生日快乐。我记得。”
“沙雕之间的那些匪夷所思的行为一直是令人很费解,但我相信他们的感情是真实的。在和我妻子一起对他们研究的日子里,我更加确信这一点。尽管科学界一直不承认,但是感情又怎么会去需要科学承认那。”教授扶扶眼镜框说道。
忐忑的坐在这里的我突然想起这个故事来,等下她来了我要借机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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