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张有龙很瘦,穿衣显瘦,脱衣更显瘦。
他有点自卑,话很少,也不会主动与人交流。
他喜欢冬天,因为可以穿很多衣服来撑胖自己。
相对应的,他讨厌夏天;即使三伏天也会穿着长袖长裤;不为什么,就是不愿露出自己的细胳膊细腿。
张有龙有一个梦想,就是去到一个都是瘦子的世界,而他是里面最胖的一个。
于是,他拼命的吃,拼命的吃。
最后,吃到胃堵塞,被连夜送到了医院。
在医院病房里,他认识了一个胖子,他叫赵余虎。
2
赵余虎很胖,小时候胖,长大了更胖。
他很郁闷,从生下来就郁闷,不懂为什么爹娘给自己那么多肉。
但他却乐观,和谁都能聊到一块。
他喜欢夏天,因为可以只穿一件衬衫和短裤。同样,他讨厌冬天,因为要穿很多衣服,这实在看起来太肥了。
他也有个梦想,就是去到一个都是胖子的世界,而他的最瘦的那一个。
于是,他就节食,一天,两天。
最后,就饿晕了,被人送去了医院。
某晚,在医院病床上看电视的时候,一个瘦子被送了进来,听护士喊道,他叫张有龙。
3
张有龙和赵余虎因为吃饭说了他们之间的第一场对话。
“你那块肥肉还吃吗?”
“…………”
“你那块肉还吃吗?”
“不吃”
“能给我吗?”
“为什么?”
“我饿了,好想吃肉”
“你的呢?”
“吃完了,但我还想吃”
“给你”
“谢谢啊!”
“恩”
赵余虎看着在细嚼慢咽的张有龙,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呃,谢谢”
“我叫赵余虎,你叫张有龙对吧?”
“你怎么知道?”
“听护士说的!”
“哦”
张有龙偷偷瞄了一眼在狼吞虎咽的赵余虎,不知为何,也突然觉得想笑。
窗外两棵柳树随风摆动,两条柳枝缠绕在一起,风一吹,却没有分开。
2
第二天,两人就相继出院了。
在赵余虎离开的的时候,张有龙第一次主动说了话。
“喂!”
“我不叫喂!”
“那个……赵余虎”
“怎么了?”
“我们还能见面吗?”
“很难说,我和你说啊!我现在去东边的“一天酒吧”打工,唉!对了,我还不知道你住在那边了?”
“我住在东边”
“是吗?那太好了,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你记得带我去你家啊!”
“恩”
“呃,我真的要走了,你不再说些什么了吗?”
“说完了”
“那我走了,我现在就走了哦!”
“那个,等等”
“怎么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说吧,有什么事。”
“再会!”
“…………好吧!再会!”
“你真去向东边那里?”
“是啊!是啊!我跟你说……”
“再见”
“呃,好吧!我不说了,再见!”
“恩”
在赵余虎的身影离开病房的时候,张有龙仿佛失去了什么一样,却有好像得到了什么一样,就和身上割下一块肉却又长了不属于自己的一块一样。
3
“我想去东边?”张有龙不置可否的说道。
“你发疯了吗?这里你有工作,有爸妈,你去东边干吗?你看看你还那么瘦”一个妇人抹着泪说着。
“不说了,走了”张有龙拿起背包,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
他的脑海中只有赵余虎的样子,那肥肥的身材,那肉嘟嘟的脸蛋,都无不吸引着他。
这不就是自己梦想中做的人吗?
搭着夜晚的最后一班火车,张有龙踏上了去往东面的路途。
夜晚的天空远远没有人世那般明亮,一盏盏灯火仿佛一双双眼睛,隐藏在四处窥视着,盯住人便不会放开了。
张有龙靠着车窗,看着灯光,看着夜空,看着车窗中的自己,突然笑了笑。
他闭上了眼,慢慢睡去,只剩窗外的灯光依旧盯着他,没有放开。
4
“张有龙?啊!还真的是你啊!”
“恩”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天天出去找你,都没碰见你,你说这小小的地方,为何相遇到一个人就那么难呢?”
“最近不在家,刚刚回来,就来找你了”
“真的?太高兴了,来,今晚好好的喝一顿”
“恩”
一天酒吧里,胖胖的男子搂住另一个消瘦男子的肩膀,毫无顾忌身旁人,大大咧咧的叫道。
夜晚的酒吧霓虹灯散发着粉色的光芒,洒落在来往的路人身上,人们抬起头望向它,眼中反射着醉人的迷霾。
…………
“有龙,你来找我干嘛?”
“我现在自己出来独立生活了,想找一个地方住”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这样多不好啊!”
“突然想这么干”
“……呃,对了,我现在就一个人住,要不你就跟我住吧!”
“恩”
“你也真不客气啊!哈哈哈,走,我现在带你去”
赵余虎站了起来,将手递了过去,本是想帮张有龙拿一下背包,却见张有龙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你干嘛?我帮你拿背包”
“算了吧!还是我自己背,你就拉着我去你家吧!”
“……感觉有点怪怪的,算了,走吧!”
赵余虎就拉着张有龙的手,走出了酒吧;酒吧外的霓虹灯照射下来,将两人的身影包容,远远望去,仿佛一团粉色的雾气,迷幻而又情色。
5
“哎呀!忘记了,我这里只有一张床,这下该怎么办?”
“没事”
“我当然没事了,你有事啊!今晚你就没地方睡了,我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一起睡吧!”
“对对对,这个可以,反正两个大男人,也不用忌讳,就一起睡,明天再去买新床”
“恩”
“那我先去洗澡了,干了一天工,浑身都是汗,臭死了”
“去吧!”
张有龙坐在几十平米的小屋内,拿出了一根烟,慢慢的点燃,吸了一口,烟雾从鼻孔和嘴里缓缓喷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水声不断的卫生间,未有转移过。
6
“有龙,会不会太挤啊!”
“不会”
“真的不会?唉,都怪我太胖,这个床又太小,你放心,我明天给你买张大床”
“不用了”
“怎么能不用?算了,你肯定觉得很挤。你抱住我吧!这样也能省点位置”
“真的可以?”
“恩,抱吧!反正从小到大人们都喜欢抱我,说我胖乎乎的,抱着舒服”
“恩,真的挺舒服的”
十几平方的小屋内,一张小床上,睡着两个人,两人没有说话,一个人傻傻的看向屋顶,一个人呆呆着看向另一个人。
…………
“啊!你咬我干嘛?”
“没干嘛!”
“好疼啊!虽然人家长的胖,但是对这些肉也有感觉的”
“对不起!”
“呃……没事,我就是单纯的说一下,你看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咬我干嘛?”
“我喜欢”
“什么?”
“没什么,我说我喜欢肉”
“那明天我给你买肉回来做给你吃,我红烧肉做的可好了!但今晚你不能再咬了我啊!”
“恩”
“那我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睡吧!”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张有龙看着熟睡的赵余虎,慢慢将头靠了过去,轻轻的亲了一下他的肩,“我喜欢你”,刚说完,赵余虎嘟囔了一句,仿佛答应了一样,张有龙听见笑了笑,便也跟着睡去了。
小屋外,一束不知从何来的光照射而来,穿过寂静的夜,透过黝黑的天,慢慢的爬上床,盯着熟睡的两人,就没有再离开。
7
“余虎,你怎么了?头为什么那么热?”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昨晚受凉了。唉!都怪这该死的小床,我一般是不会感冒的!我和你说啊,我从小……”
“可是我现在好饿啊!我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啊!有龙,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唉,可惜我生病了,不能做饭给你吃”
“我好饿啊,余虎”
“我想想办法啊!你先忍一会,不行就去喝点水”
“嗯,那你快想”
……
赵余虎裹着被子站在厨房,锅里翻滚着的是蛋炒饭,他看着黄澄澄的炒饭,又拿起一个鸡蛋打了进去,随手一扔,蛋壳碰到垃圾桶掉在地上。
……
“有龙,我现在感觉更冷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都怪我”
“怎么能怪你呢?不是你的错”
“我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说出来听听”
“他们说人体是导热的,不如我现在进来和你一起睡,这样你就不冷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现在冷的难受”
“等着我进来,余虎,千万不要有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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