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随父母从农村转学进县城。她家搬迁进了父亲单位为职工提供的一排平房里居住。
那年,她十七岁。她遇见了十九岁的他。他家也住在那排平房里,他们成了邻居。
他从小爸爸去世,跟妈妈相依为命,他的妈妈也是她爸爸单位的一名职工。那时,她初三,他高三。
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他身材高大,玉树临风。他们在情窦初开的年龄相遇,第一眼,都对彼此一见倾心。在学校,他们都品学兼优。
他们的妈妈看出了他们的心事。她们觉得两个孩子特般配,如果两个孩子将来能走到一起是最美好不过的事情了。
妈妈跟两个孩子商量,最终决定她初中考小中专,他高中考大学,毕业后一起回家乡工作……他们都报考了师范专业。结果他们都如愿以偿。她考上了师范中专学校,他考上了一本师范大学。
她先开学,他为她提着行李,倒了两次客车送她来到她的学校。分别时,他告诉她他会给她写信。他要往家走了,她从后面紧紧拥住他。他们彼此献出了自己的初吻。
几天后,他也开学了。他给她来信了,讲述着学习、生活近况,诉说着他对她的思念之情。她给他回信,不同的言辞,类似的内容。他们书信传情,相互勉励。
一个月后,他来信告诉她,他被评选上了学生会干部。她高兴地对他说,你是最棒的!
终于在寒假相见,他牵着她的手去山野踏雪,他们堆着雪人。她被包容在晶莹剔透的雪景中,像寒冬中一支特立独放的美丽梅花,他用相机为她记录下娇美的时刻。
暑假,她会跳上他的自行车,他载着她去看海,去捡美丽的贝壳。在海边,她手捧五彩的贝壳,尽情地笑着,他为她拍下了青春的靓丽倩影。她的美丽温柔让他心跳,他对她说,他会一辈子都对她好。他的潇洒上进让他钦佩,她对他说,她会一辈子与他相爱。
四年时光很快就要过去了,他们提前到家乡学校实习,他对她说,他想考研。她当然支持。她考上了研究生。她毕业回到家乡,在县城小学教书。
就在他即将开学时,令人痛心的事情发生了。他的妈妈突发脑益血不幸去世。他陷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她与他形立影随,不断地安慰他,宽容他的心。
他的妈妈供他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妈妈走了,几乎没有给他留下钱。他决定放弃读研。她极力反对,她说她挣钱了,会供他继续上学。
尽管他也勤工俭学,但每个月,她几乎拿出了她工资的全部供他上学。他的吃穿他都尽力满足。她正值爱美的年龄,但她很少为自己添置新衣服。
研究生快毕业那年,她感觉他似乎变了。很长时间他也不给她写信了。那天,终于来信了,她喜出望外。她匆匆打开他的来信。刚看一会儿,她的手就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读完信,她感觉天旋地转,她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原来,他在信里说,他心里还爱着她。但现状迫使他不得不跟她分手。他在信里说,那天,他们研究生毕业班跟本科毕业班搞联谊活动,一个学妹小倩与他相识。之后,有一天,小倩约了几个相识的同学聚聚,也约了他。
那天,在杯筹交错之间,他没把控好自己,喝多了。小倩送他先到旅馆醒醒酒。他在迷迷糊糊中,小倩上了他的床。他们之间发生了云雨之事。他在信里说,小倩现在怀孕了,对他纠缠不止,他只得跟小倩在一起了。
他说,他是个是非不清、不负责任的男人,让她彻底把他忘了。他说,她供他上学的钱他日后会加倍偿还她的。他还说,除了还钱,他不会再跟她联系了。也让她不要再联系他了。他说,那样对谁都不好。
在信的最后,他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如果有合适的人就好好相处,觉得还好就嫁了吧!
“他不会喝酒,他从来都不喝酒,现在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她痛彻心腑、欲哭无泪。
他们曾经心心相印、他们曾经海誓山盟,如今都成过眼云烟。她的心中不仅掠过一丝对他的恨意,但这恨意又很快被心疼他所取代。她心疼他没有父母,她心疼他一个人在外不容易,她心疼他那天的酩酊大醉……他们毕竟刻苦铭心地相爱过。
她知道他研究生学的是机械设计制造专业。听说他毕业后,专业对口,被分配在了一个知名汽车制造企业,在汽车设计规划室工作。
没有了他的日子,她变得郁郁寡欢,她觉得度日如年。不久,她又听说,他结婚了。他的妻子就是那个学妹,她相貌平平,但她爸爸是某知名汽车制造企业领导。在听说他结婚的那天,她肝肠寸断,终于彻彻底底地大哭了一场。
她只想全身心地投入工作以忘却一切痛苦。工作之余,她经常一个人静静地站在窗口发呆。在她的情感空窗期,一个男人走进了她的生活。
这个男人叫刘明,是她的领导,他也单身。在她情感迷茫之时,刘明在工作上帮助她,帮她分散精力,以忘却情伤。刘明在业务上指导她。她时常在市区教育界展示自己的公开课。工作中,她的先进、优秀证书接踵而至。
工作上的满足感似乎疗愈了她的情伤。
这时,刘明向她求婚。几个月后,她嫁给了刘明。婚后不久,刘明经常夜不归宿。她发现刘明在外面还有其他女人。她时常夜不能寐,这时,她就想起了酒。他也想尝尝酒的滋味,想尝试一下醉得不省人事的感觉。酒成了她寂寞的伴侣,也成了她排泄痛苦的出口。
其实,她心底一直住着他。在寂静的夜晚,她时常喝得迷迷糊糊。她不断自语着他的名字。
一年后,她离了婚。这时的她,已不复当年的青春丰润,她形销骨立。
上班忙碌时她很充实,空闲下来的时间她觉得难熬无比。时光白驹过隙,世事白云苍狗。转眼间,和他分离,已有两年了。他现在可好?也许儿女双全,家庭温馨……
秋日的周末,秋风瑟瑟,落叶飘飘。她来到曾经留下他们欢声笑语的街道,独自行走。她眼前不断浮现着当年的她坐在他的自行车上,他骑着车子载着她在街道上奔跑。她似乎又听见了自己“咯咯咯……”的欢快笑声。
她漫无目地往前走着,来到了曾经的路口。他抬起头,用寂寞空洞的眼神望向前方。就在这时,她惊呆了!
他前方的不远处,分明站着熟悉的他,他正在深情而忧郁地凝视着她。她感觉像在梦里。她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是他,真的是他!她望着他,感觉他也明显憔悴了不少。但他仍气宇不凡。
她静静地站着。隔了两年的光阴,陌生了现实,熟悉了记忆。
他慢慢向她走来。他流着眼泪仓皇而逃,她跑得极快,好像要躲避什么。他紧追不舍,终于,在她的家门口,他追到了她。
他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将她身子扭转过来,她已泣不成声。他将她拥入怀里,她锤打着他的胸口。他紧紧拥住她,不容她半点挣脱。他张嘴大哭,他吻住她的嘴。再吻住她紧闭的双眼,吻干她的泪水……
冷静下来,他来到她一人居住的凄冷的家。他向她讲述了他这两年来的经历。
快毕业那年,有段时间,他老是低烧咳嗽,刚开始他只当感冒治疗。但一直不好。于是,跟他很要好的一个本土的男同学张强陪他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让他崩溃。医生说他肺部长了一个肿瘤,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恶性的。医生建议他做进一步检查,以便治疗。
但他决定不检查了。这个病医生都百分之九十确诊了,肺癌治愈的可能性渺茫,况且再检查治疗还需要不少费用。尽管张强愿意借钱给他。他知道,她这几年供他上学吃了不少苦,他不忍心再给她增加负担了。于是,在张强的帮助下,他编造了那封信。那封信他说得很绝情,因为他知道他们的感情之深,说轻了害怕她对他不死心。
为了让她彻底忘了他,后来她又编造了他结婚了的谎言,并让张强传信给她。他想让他即将带给她的长痛变成短痛。
张强的爸爸是某知名汽车企业的老总。毕业后,他跟张强一起分配进了那家汽车企业工作。
他边工作边拿中药治病。他省吃俭用,准备在有生之年,把她曾供他上学的钱还上。
说也奇怪,半年后,他不咳嗽了,身体也轻松了不少。他去医院复查,所谓的肺部肿瘤小了很多。他继续吃中药,过了几个月再去医院复查,“肿瘤”几乎看不见了。医生说,可能当时是因为感冒耽误了而引起的慢性肺部炎症,已经基本治愈。
这时,他很想见她。但可靠消息,她快结婚了。他痛苦不已。没有她的日子,他也是度日如年。
……
“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兴奋不已。
“但我可是结过婚的人!真的对不起你!”他满脸愧疚。
“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发生的一切都是因我引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他眼眶红了。
“我们一直是那么的相爱。细想起来,那只不过是上苍给予我们平淡生活中的小小插曲,就像我被误诊患病一样。经历了那么多,我们会更加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他擦拭了一下眼睛。
他紧紧拥她入怀……
【文:浓洌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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