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因为一本书而认识她的,校园里有“图书漂流”活动,我正好借了她的《追风筝的人》回去看。打开书,里面夹了一张明信片,上面有俊秀的字:为你,千千万万遍。希望拿到书的你,好好爱护它。
读完书自然是要还给她的,明信片上有她留的电话号码,也有QQ号。我想加一个QQ好友,平时还能看看她的动态,能够多了解一下她,因书结缘也挺好的。
简单打过招呼后,联系好见面的时间,将书还给她。我们约在校园里的情人坡,那是大家都喜欢去的地方,相当好认。
为了表示我的谢意,我将书给她的同时,也递给了她一瓶酸奶。她长得很干净,齐肩的头发,眉毛弯弯,眼眸是藏着光亮的。我见她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起初,她很羞涩,礼貌地接过酸奶后,拿着书的她并没有要多说什么。我提议去情人坡上走走,她低着头,点了点头。
那个夏风吹动香樟叶的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坡上,草青青也很柔软。我问她读了《追风筝的人》有什么感受,想互相交流一下。
她坐在草地上,望向远处的天空。“我羡慕阿米尔少爷,有人为他,千千万万遍。”“所以,你想成为阿米尔少爷吗?”我猜想她可能是希望有人为她付出,心甘情愿不为所有。
“只是羡慕罢了,不会想成为他。也不会做哈桑那样的人,太过忠诚,太容易受伤。”她双手抱膝,欲言又止。
我说时光真的是很神奇,在我看来,有哈桑陪伴的童年才是阿米尔最快乐的时候,而明白这个事实已经是阿米尔经历了搬家、战乱、结婚后的多年……是不是,我们都要等到多年后,才明白现在的人是那么值得珍惜呢?
她望着夕阳的眼里有一汪水,想来是一个有故事的姑娘。我不是个擅长言辞的人,但是对于倾听很在行,于是在情人坡上听到了她的故事。
也不是很特别的故事,听完让我有点心疼她,又很佩服她。她来自江西,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女孩子。很懂事,很乖巧,也很聪明,但偏偏是女孩子。家里人不是讨厌她,但真的是想要一个男孩子,所以她出生后的第二年,她就有了一个妹妹。显然,妹妹也不是爸妈想要的,于是妹妹两岁的时候,她有了一个弟弟。
爸妈会将好吃的、有营养的东西给弟弟,而她要照顾妹妹、弟弟,许多本该属于她的宠爱和童年乐趣都被让了。对于那些,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争抢过,她觉得作为姐姐,所做的都是应该的。
然而,读书这件事上,她坚决不让步。爸妈觉得读书的机会应该要留给弟弟,尽管弟弟读书并不好,也应该让男孩子读书,将来有出息。女孩子,识字就可以了,读那么多也没用。迟早要结婚嫁人,生孩子照顾家庭。
她偏不,她喜欢读书,也喜欢文字,她不甘心终身服务于家庭。她太明白,女孩子在她的村庄是多么没有地位,很多女人连村子都没有出去过,就那么老去了。
所以,哪怕是顶着爸妈说的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再也不要她进家门,她还是毅然决然地带着大学录取通知书坐上了离开的火车。大学两年,没有一个假日她是回家的,打工赚钱养活自己,学费多半是奖学金和助学金。她倔强着,她认真努力着。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羡慕阿米尔,又不想成为他。我安静地听完了她的故事,夕阳完全消失不见了,暮色四合。我说请她去食堂吃饭,以感谢她,她婉拒了,说书还在自习室里放着。
看着她的背影,我轻念:“为你,千千万万遍。”她是受过苦的女孩儿,在陈旧的观念里,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很让我佩服。听完了她的故事,我觉得她比我第一眼望见的更好看了。
后来,虽然在一个校园里,但我们没有再碰到过。彼此忙于彼此的学业,不去刻意约见,哪有那么多的邂逅?我只有在QQ空间里,去知道她的心情。
她发的最多的,还是文字。她的文字,和她人一样,很干净。没有什么晦涩,也没有什么苦难悲愁,温暖阳光着。她的笔下多是春色,多是映出花容月貌的湖水,多是清风和山谷……她这样的女孩子,真的与众不同,可能不知道她故事的人,只觉得她平凡。
毕业几年后的一个元旦,我忽然想到了她。于是给她发了一条祝福短信,说好姑娘都会光芒万丈,也会被善待的。我想她值得遇到那个为她,千千万万遍的人。
她立马回了电话过来,连声说谢谢。她在电话里很激动,说被人记得和得到祝福,真的很幸福。毕业了的她,还是很少回家。她的心中没有怨恨,但家也只是她的一个家而已。她说,她靠自己,一样可以的。
挂完电话后,她发来了一条信息。只有八个字:一条短信,十个春天。换我被感动了,短短的一条短信,竟让她感受到了十个春天。如此高的评价,真的让我觉得春天就要到了。于是,给那些久未联系的朋友们,发了祝福短信,每一条都是特意发给他们的,而不是群发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收到十个春天的幸福,但我的心意都在那一条条的短信里了。
如今,我会在特别的日子,给朋友发一条短信。有的会回,有的不会回。我想之所以会坚持使用短信,应该是相信总会有人,为你千千万万遍。再孤独没有支持的时光,都会迎来满园春色。
无戒写作第33天/木兰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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