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写不出让自己满意的爱情了。自从我和安娜分手之后,我搬到郊外的寓所,窗外的原野辽阔,黄昏时分,天空会忽然垮塌下来,晚霞伸出一条沾满猩红的舌头,卷走了西天里最后的一点光亮。
安娜时常会出现在我的梦里,还记得一年前,我正在为我的第二本的治愈系情感小说集冲刺,整日在家对着电脑闭门造车。临近圣诞,我买了一大束白玫瑰跑向安娜的单位,希望能制造一个浪漫的惊喜。
下班后,安娜远远地走出大楼,步履轻扬,她没看到我,径直走向一辆银灰色的尼桑蓝鸟车里。果不其然,鸟车上正坐着一个鸟人,他探出脑袋,向安娜发送出一个焦糊的微笑,灿黄的牙齿一闪而出,活像一截烤玉米。
我慢慢摸出掏出手机,打给安娜。
“安娜,你在哪儿?”
“我……”
“那个男人是谁?”
“大忙人,咱俩黄啦,专心跟你小说里的姑娘谈情说爱去吧!哎——其实我原计划过了平安夜再告诉你的。”
“你真是个好心人!”
“我和他才认识没几天。”
“是吗?祝你们一见钟情,鸡犬不宁!”
“祝你他妈的不幸福!”
安娜终于在电话那段放出狠话,我再次从梦中惊醒——幸好刚刚醒得及时,我擦掉额头上渗出的汗水,打开电脑。我的责编在伊妹儿里说:
“hi,小子!还差三篇爱情故事,争取在圣诞节前能截稿啦,你要抓紧哦!”
天还未亮,冬日的寒星在蓝丝绒一样的夜幕里闪烁着微茫,像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我习惯性的给自己冲了一大杯黑咖啡,在电脑前坐了下来。对着microsoft word苍白的界面,陷入匮乏而无助的深思——“关于浪漫”——我已经好久没试过爱情的滋味了。
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发出一声声“喵——喵——”的叫声,我打开房门,一只棕色长毛的圆眼肥猫,拖着一条大扫把似的长尾巴,瞪着柠檬色灵动的眼珠,正楚楚可怜的和我四目相对。
“亲爱的,你一定是饿了!”
我把肥猫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拉开冰箱,用米饭和卷心菜为她做了一大份菜泡饭,小家伙果然是饿坏了,十分欢快的把盘子舔了个底朝天。
第二天下楼取包裹的时候,我看到电梯厅门口贴着一张“寻猫启示”,上面用娟秀的钢笔字写着:“本人系302住户,昨夜遗失一只长毛棕色缅因猫,请拾到者速速联络,必有重谢!”
我抱了肥猫敲开三楼的房门。
“哇哦!太谢谢您啦!”开门的女邻居脸上闪过异样的兴奋。
她穿着宽大而厚实的睡衣,长发垂肩,肤色白皙,干净的脸蛋仿佛用过美颜相机或者某种高级的PS软件一样白里透红。葱管似的的粉颈下,锁骨峻拔有力,再往下看——sorry——我似乎不该第一次就盯着人家姑娘看这么幽谧的部位。即便她也很大胆的在盯着同样穿着宽大而厚实睡衣的我在看。我们像一对搭配协作的机器,在热键启动后,依程序设定,立即开启了四目相对、上下扫描的初始化模式。
“不得不说,她是我心仪已久的那款!”我在心中打出一个响指,并顺便调低了脑海中配合男女主角出场的背景音乐,故作镇定说:“不客气,你好像刚刚搬来吧?”
“哪里,已经很久了,我记得去年圣诞还在电梯里,看到您捧着一大束白玫瑰呢!对了,我叫文茜。”她的声音很棒,散发着知性而迷人的气息,以至于,我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时,似乎还有一点迷醉的感觉。
“谢谢你帮我找回我的奥尼尔,太开心啦!”
“哦!我觉得她可能是饿坏了,所以才跑出家门去觅食的!”
“事实上,奥尼尔有一点高血糖,我在控制他的饮食。”
文茜的客厅里,摆满了一盆盆的绿色植物。植物叶子的形状很奇特,仿佛是小鸟舒展的爪子,虽然是冬季,却绿的清新可人。
“嗯,我在一家药剂研究所工作,这些是黑嚏根草,是我们试验室特意培育药用植物。”
我对植物的话题并无兴趣,随口应了一声:“哦,什么药物?”
“一种可以提炼飞乐蒙的药物。黑嚏根草里含有大量的藜芦碱、介芬胺及环巴胺,只要萃取了他们的体液,就可以提纯出能治疗失恋抑郁的飞乐蒙啦!”
“飞乐蒙,就是可以让人感到快乐、温暖和幸福,爱得山盟海誓、死去活来那种神秘物质吗?”
文茜朝我飞来一个明媚的微笑,顺便把手中的咖啡递给了我:
“目前还是试验期,不过的确是这样!”
这时写字台上一个明晃晃的注射器引起我的注意,那针头连同针管里的透明液体,映着黄昏的余晖,散发着一种诱惑的艳光。一个奇妙的主意瞬间击中了我的脑袋,我对文茜我说:
“嗨,厨房里有糖吗?”
那天在文茜家,我做了一件伟大而不光彩的事情。在她扭身进厨房取砂糖的时候,我迅速起身,抄起写字台上装满萃取液的注射器,直接扎在自己左手臂的静脉上,又赶在她回来之前,迅速复原了现场。在沙发上极为妥帖的送上一个同样真诚而明媚的微笑。
你知道的,为了尝试久违的爱情的味道,为了伟大的小说创作,一切冒险的都是值得的。出于回报和良心,我送给文茜两本我的小说集,然后,赶在药物发作前,坐回到我的书房。
那一夜的书写很流畅,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故事就像在我脑袋里贮存的一桶色拉油一样,散发着温和而馨香的光芒,从大脑缓缓流向指尖,在microsoft word的白色界面上,自由流淌,随着爱情的诞生,畅快地煎炸出一个外焦里嫩的情感煎蛋。
连我的责编都对我的故事感到惊奇,她在伊妹儿里说:“嘿!小子,你的状态似乎又回来了!”
天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唱过这种模拟爱情的滋味了。
“我来看看奥尼尔,有点想他了!”
两天后,坐在文茜沙发上的我,双手暖着一杯卡布奇诺。
“你的故事写得挺有趣的。”
“是吗!谢谢你在心里收留了他们。”
我起身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在文茜的客厅里来回走动,寻找着那枚闪着艳光的飞乐蒙注射器——在奥尼尔身旁的椅子上,我惊喜的发现了它。
“我一直觉得你和其他的邻居不太一样。”文茜侃侃而谈:“每次在电梯里看到你,你都有种低调的严肃,好像时常陷入深沉的思考,嘴上挂着让人难以琢磨的微笑,眼神深邃而温和。”
文茜胸前一阵起伏,明显顿了顿说:“很让人钦佩的感觉!”
“天知道没有创作灵感的时候会多么让人抓狂,绝食、憋尿、灌咖啡,抽烟、酗酒、打飞机都毫无疗效!”一个痛苦的声音,在我心底里挣扎着,呻吟着。
“呃,这个嚏根草什么时候开花?”我故作好奇的问道。
“应该就在这几天啦,对了,给你尝尝我新烤的曲奇吧。”
文茜说罢折进厨房,我像冲过去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抄起奥尼尔身边的针头,一股脑将半管液体推进了我的手臂。
“嘿,你的手艺棒极啦!”走出文茜的家门时,我由衷的对她表示了感谢。
文茜朝我粲然一笑,双颊上露出淡薄的绯红,桃花瓣一样闪动着的上眼睑。她掩了门,又轻快的打开,屋里温和的光,像巨大而结识的拥抱一样,倏然挤进了幽暗的电梯厅。
“要不要给你带一些曲奇吃?”
“相比而言,我更喜欢吃曲奇的时候,能见到他的女主人!”
“一言为定!”
“嘿,代问奥尼尔晚安!”
重返书房的我,迅速进入了挥汗如雨的状态,将心中一个充满幸福之光的故事,一点点的敲击在键盘上。天亮后,我再次收到了责编的夸奖:
“小子,最近超级棒啊,努努力,最后写一篇!”
这天早上,我的额头上长出一些红色小包,不知是不是飞乐蒙提纯液的副作用,不管怎么说,我都在心中感谢文茜小姐。平安夜终于来临,我买了一瓶洋甘菊酒,按响了文茜的门铃。
“不确定你是否有人约,不过,我还是冒昧的来了?”我在心头略过一阵暖意。
“其实,我刚刚想,等下烤好了,给你送一些姜饼的。”她有点惊喜的打量着我。
屋里的黑嚏根草已经开花,深紫色的花冠散发出一种神秘而优雅的气息。
“针头,针头,针头在哪?”我一边打开洋甘菊酒,一边开展了一阵密集的搜索。
“你知道吗?黑嚏根草还有一个名字叫圣诞玫瑰,每到圣诞节时,她们总会开出妖冶的花朵。”文茜悠悠的说着,她的脸颊更好看了,我感觉我似乎要爱上她了。
厨房里适时的传出“叮叮”的一阵铃响。我的脸烫得惊人,旋即有一阵得救的感觉。
“我去看看姜饼,你随意坐会儿。”文茜折进了厨房。
我迅速在客厅展开搜索,写字台上没有,沙发上没有,奥尼尔身边的长凳也没有。借着酒精的冲动,我竟然有点无耻的拉开文茜的抽屉——谢天谢地,注射器就在里面。
“快来尝一尝,焦热的圣诞姜饼真是无比的美味!”
文茜轻盈的走到我的面前,撕下一小块泡芙,捏在手中,踮起脚尖,送到我的口中。她脑门上齐整的刘海散发出一种让心酥醉的香味——这不是真的,因为针头就捏在我的手中,我还没有注射下去,那绝不是我应该有的,爱情的味道。
我趁势将文茜拢在身边,在她贴向我肩膀的刹那,用右手紧握针头,戳向左臂,在文茜的身后,悄无声息的完成了爱情复苏术。那一瞬间,一种温暖的悔意涌上心头,我竟然轻轻的抱住了文茜,我说:“Sorry文茜,其实我在你家中找到一个注射针头,一直偷偷地在用它。”
文茜柔媚的望向我,用满是疑惑的口吻说:
“注射器,你说客厅那枚吗?那是给奥尼尔打胰岛素用的,你知道得,他一直血糖高得离谱!”
我终于赶在那年圣诞完成了新书最后一个爱情故事:
一个美丽热情的女药剂师,喜欢她神秘而略带呆萌的小说家邻居。于是某天夜里,她把她家大猫,放在小说家的门口,亲手制造出一段后发制人的姻缘——你们知道的,爱情里,最妙的不是浪漫的邂逅,而是在正确的时间,向对眼的人下手!
安娜在新年打来电话,让我参加她的婚礼。
我问:“还是那个黄牙哥吗?”
安娜说:“嗯哪!你怎么知道?”
我说:“嘿!我他妈的偶尔还是会相信爱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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