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指算来,为人夫六载有余,

人生真是匆匆得让人抓狂。

十年前,我大学毕业,工作,就再也没有换过地方,挪过窝。十年间,换了几个岗位,学习几次,北到长春,经历了北国风光;南到成都,感受了天府之国;东到北京,亲见了首都风采,西到唐古拉山口,体验了西北的豪迈。伴我日夜,伴我呼吸,伴我成长的除了天上的星空,地上的大地,弥漫四周的亲情,还有那依附在身旁的她。

                                (一)

宿舍楼下的烛光,教室里的告白;闹市中的求婚,电台中的独白;VCR中的真情流露,语音脉冲中爱的话语……。独具匠心的构思,温馨浪漫的场景,激情昂扬的话语,种种浪漫都与我们的爱情之路绝缘——我们的爱情不浪漫。

我们的爱情之路在还没有启动前,差点被我的不急着结婚而夭折。三姨的介绍,我迟迟未回应。我想将来成为我妻子的那个姑娘,必定是我自己在某种“缘”中结识的。我期待着那奇迹,我想她总该多多少少有点儿浪漫色彩的吧?雨后的邂逅,不经意的回头,火车上的邻座……

于是她在那年国庆放假后第一个周末,走进了我的生活。我身着红色外套,绿色T恤,白色裤子,棕色皮鞋;她,波浪大爆炸头(我戏称爆炸头)抢走了她所有装束的焦点,穿什么,什么颜色,一点都没印象了。

见面,互相打量,互通姓名,结伴慢走。她提议去碰碰凉(冷饮店)小坐。

小店二楼,两人择一幽静处相向而坐。我,心中紧张,首次相亲,话多,不间断,从个人到单位再到工作经历,统统阐述个遍,就像在给上帝做人生阶段总结;她,恬静,话少,专注。

分开,坐上返回单位的班车。给三姨打电话汇报,她不错,漂亮、文静、很好,谢谢三姨。

这就是我们的首次见面。首次见面,我的着装,她的头,以及谈话中的性格反差,成为我们婚后的笑谈。

“我不是一个只看外表的人,我看中的是内心……”

“我更是,我都没嫌弃你的爆炸头”

“我更没嫌弃你的红衣服,白裤子,还有那绿T恤……”她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两个眼睛跟月牙一样。

结识后的通联,并没有因为新识,而难舍难分迅速升温,进入白热化,大家反而都很理性和克制,简要的短信,寥寥的问候,不长的通话,朴素的礼物,一切都很平静。

                              (二)

寒冬凌晨六点起床,伴着月色,摸索到她指定的位置,候她,陪她跑步。

准时到达,未见人影,分辨方向,摸索地形,抬 头数星星,低头数地砖,路灯两旁数树,心急如焚,难安定,来回踱步半时。

北方走来一个人影,头发飞舞,健步有力。我放弃抱怨,收其嘟囔,暗暗说道,人来了,不放鸽子就行,女的嘛,出门墨迹点正常。

“你来了”我迎上去笑着说道。

“起晚了……”

“没事,我也刚到”,我搓着双手,双腿原地小跑。“走,跑起,呵呵”。

这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她,出门墨迹的印象,留在我的脑海里。但是结婚后,恰恰相反,她次次出门,次次都是风风火火,经常听到“彭”,不是撞到门,就是撞到墙上,头上,身上总会在出门时留下这样那样的烙印。

                              (三)

刚识三月,邀她外出。沉思少许,应。她,谎告父母在同学家玩耍,同我元旦洛阳行。白马寺观白马,龙门石窟忆往昔,王城公园寻牡丹;豆腐汤、牛肉汤、水席浇味蕾。

时光可以凝聚,我选择这一刻。下午龙门石窟归,并排乘坐公交,她里,我外。夕阳西下,金黄色的余晖透过车窗折射在她有点婴儿肥的脸庞,散射出万丈光辉。圣洁。她的一颦一笑,在我眼中一帧一帧的封装、保存。

我陶醉了,我沉寂了,沉沦了,知道了她就是我今生的唯一。

“口渴了”她朱唇轻起,眼望着余晖,打断了我发呆。

“……”

“圣女果,给”

就这样,她看着余晖,我看着她,右手从左手口袋中不断拿出圣女果给她递过去。

“不要了”

“再吃一个”

“真不要了”

“最后一个”

……

“这是最后最后一个”

她,突转头,四目对望,下看圣女果,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不多的圣女果,一把抓过,全部塞入口腔,嗔怒地望着我。

看她那由于神女果导致多处凸起的脸庞,先是诧异,接着就是哈哈大笑,急用手机记录这经典、滑稽的一刻。

“哈哈……”圣女果的鲜汁伴随着她爽朗的笑声喷出。

“让你笑,还不是因为你”左手啪打这我的右臂。

那笑容,那举动,深深的埋在了我的心中。婚后,多次回味此情此景,都如仿生的昨天,久久徘徊,不愿散去。问她,那是你为什么那么做?

“吃不下了,你还给。与其一个一个吃,麻烦,不如我一次吃完,省事”

她就是这么真。

                                 (四)

我们恋爱了,我回单位了。三个月后,我们定亲了,年底我们结婚了,翻年生女儿了。从恋爱到结婚,在到当父亲见面的次数,拿手指头都能数过来,她每天只能通过电话或乘车到单位看我。这就是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爱情不浪漫,更确切的说是太淡,缺少足够的调味品。

                                 (五)

别后梨花谁怜过?眸盈清露恨雪轻。

五一,她来山上陪我。我在完成工作之余,邀她参观了我的单位,品尝了小镇上的小吃;伴她爬上对面的山,坐在山顶,听风,品雨,观星星。分别的时光总是要来的。

凌晨山中的鸟声,打破了黑夜的宁静,东方的红日升起,接她的车到了,我拉着她,她拉着我,我想说明天再走,她楚楚可怜的双眼,期盼着我说出来。

寂静,一片寂静。

“走了”司机说道。

她上了车,关上车门。

后面听司机说,她,离开时,两个眼眶泫然欲泣。

四年后,我在北京工作三个月,她休年假,去北京看我。那日,北京,瓢泼大雨,不,是鹅毛大雪,像是知道她的到来,要洗净空气中尘埃,欢迎她。

火车站门口,看到她,还是那么的风风火火。有点婴儿肥的脸庞,干净利索的马尾巴,上翘的嘴唇,会微笑的双眼,张开的双手。

北京五日,望天安门,逛故宫;游后海,进王府;行南锣鼓巷,闹鬼街;早观博物馆,夜戏鸟巢,水立方。不幸的是出了点意外,后几天基本在宾馆度过。

返程的路上,我们手拉着手,看着陌生的城市,互相交代注意事项。

又是一片寂静,寂静。

检票口,我们紧紧相拥,没有分别的话,没有告别的语,还是一片寂静。

她,转身,抹泪,提包,手向后摆了摆,进了检票口。她不让我看她红肿的双眼,滚落脸颊的泪珠。

她,就是这么坚强,永远在身后用自己的行动支持着我的工作,成为我坚实的后盾。

这就是我们的爱情,我们的爱情不浪漫。

                               (六)

女儿一天天长大了,渐渐地我觉得自己也在成长、壮大、衰老。每每看着妻子,似乎才于不经意间发现似的—她已不是那个豆蔻年华,充满孩子气的大女孩儿,脸上有了些许女人的岁月沧桑的踪影……

爱情是各种各样的,好妻子也是各种各样的。七年前那个大女孩儿,用七年时间充分证明了她是一个好妻子——最合适于“我”的那一个。

我们的爱情不浪漫,我们的爱情很平淡。浪漫的爱情,容易破碎,因为最醉心的那一刻已经过去;平淡的爱情,像一坛老酒,时间越长的酒越香。

信不信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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