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微风习习,风儿牵着柳丝的手轻轻摆动。西沉的太阳顺便带走了高温,只留下了一丝丝清凉。
这座城市原本就以四面荷花三面柳而著称,所以在这个普通的校园里,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竟也有个小小的荷塘。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面对满池碧水,翠绿的莲叶和一朵朵出水的芙蓉,寻一处柳荫,席地而坐,对于要早读晚诵的同学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这一天下课以后,班长萧鹏沿着荷塘边的小径低着头一边走一边默默背着英语单词,还不时踢一下脚下的石子。
猛一抬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还浑然不知,只顾朝一个方向望着,好像木雕泥塑一般。
萧鹏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没看到特别之处,只看到不远处的柳荫下,同班的静美同学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萧鹏用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如痴如醉地看什么呢?”
“真美。”叶宏看了萧鹏一眼,“你看,她手捧书本,端坐于夕阳之中,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吗?”
“发什么花痴呢?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萧鹏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吗?爱一个人是我的权力。”叶宏扔下这句话趾高气扬地扬长而去。
叶宏喜欢的这个女孩叫静美,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也是学习骨干,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还有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与众不同的美。
她是动与静完美的结合,既能雷厉风行,也能温婉恬静。如此优秀的女孩自然成为男孩目光的焦点,叶宏也不例外。
叶宏的话虽然说得硬气,心里可是真没底,对于静美,他只敢远观,还没有勇气向她吐露心声。
叶宏心里明白,自己要废了,明明下过决心,高考之前不恋爱。可是自从踏进高中的校门,每次见到静美,一种莫名的情愫让他的心会狂跳不已,尤其离她越近,心跳越厉害,有几次叶宏甚至怀疑自己心脏出了问题。
回到宿舍,舍友还没回来,他躺在床上,望着上铺的床板发呆。脑中出现的都是静美的影子。甚至她读书期间无意中撩一下长发,在叶宏眼里都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突然,他翻身坐起,在一堆书中翻找,然后小心翼翼地翻出一片红叶。这是去年在香山赏红叶时采摘的,他拿出来,放到一本明天上课要学的书里。
教室里,叶宏有点焦急,这个时间静美应该来了,怎么今天迟迟不见她的身影呢。他伸长脖子望着门口。
总算看到静美出现了,他连忙假装若无其事地拿起一本书,眼睛却偷偷得瞄着静美。
静美翻开书,看到一片像火一样的红叶,静静地躺在书里。颜色那么鲜艳,像一颗跳动的红心,又似一只期待的手,等待她的回应。
静美把红叶的书签拿在手里欣赏着,翻过去,后面竟然写着一行小字。
欲题红叶无流水,别是桃源一段愁。
一旁的叶宏暗暗得观察着静美的表情,可是让他失望得很。
静美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把玩了一会儿,就放回到书里,然后坐下准备上课的东西。
看似平静的静美,心里很清楚,谁是送红叶的人。毕竟都到了青春萌动的年龄,尤其以少女特有的敏感,已经注意到了叶宏的反常。
她打定主意,下课以后找叶宏谈谈。
“红叶是你的吧!还给你吧!我明白你的意思,学习这么紧张,我们把精力用在备战高考上吧!”
“我也没什么意思,就是个普通的叶子,同学之间给你点东西还拒绝,太不够意思了吧!”为了避免尴尬,叶宏故作轻松地说。
“这么说,好吧!你的红叶的确很美,我收下了。”
她走了,叶宏望着她苗条的背影,一脸惆怅。
无奈的叶宏只好抑制住这份懵懂的爱,暂时把它放到心灵的深处,准备即将到来的高考。
高考结束,命运没有辜负他们的十年苦读。他们班里有接近一半的同学如愿考上了大学。萧鹏,静美,都考上了理想的大学,叶宏稍微低点,考上了一所普通高校。不管怎样,能继续深造毕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心里的包袱卸下,叶宏埋藏在心底的那份情感又蠢蠢欲动。
这一天,蓝天高远,白云悠悠,是难得的好天气。好的天气也带给了叶宏好的心情。他准备去选一个礼物,送给即将到另一个城市上学的静美。
他一路上想,要选什么礼物呢。走着走着,眼前的一幕,使满眼的阳光明媚,瞬间被飘过的云彩遮挡。
萧鹏和静美手拉着手,有说有笑,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看他们的表情是那么开心,亲密的样子俨然是一对情侣。
叶宏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想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恋爱的,三年,一千多天,自己竟被蒙在鼓里。
晚上,他约了萧鹏,“出来吃个饭吧!”
“好呀,马上各奔东西了,好好宰你一顿。”萧鹏开着玩笑。
吃着路边的烧烤,喝着啤酒,不胜酒力的叶宏很快有了醉意。
“那天,我看到你俩了,你知道我喜欢静美,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俩好。”叶宏有点激动。
“静美不是跟你说明白了吗?我跟你说只会伤到你,再说,我也没有权力阻止你喜欢一个人呀!”
“你说的对,喜欢谁是静美的选择,我预祝你俩顺利走进婚姻的殿堂。”
一切好像顺其自然,顺理成章。经历了四年的异地恋,大学毕业以后,他们结婚了。
婚礼那天,作为同学,叶宏也去参加了婚礼。看着静美幸福的样子,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真挚的祝福和深深的遗憾。
今世,你成了别人的新娘,你快乐我便快乐。唯愿下辈子,我们之间不会再有萧鹏,只有我与你共缠绵。
都说喜酒喝不醉,可是就怕酒不醉人人自醉,这一天,叶宏喝得酩酊大醉。
一切归于平静,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过去十年。十年,会让有些记忆慢慢淡出。十年,不长也不短,它可以让一个翩翩少年变成一个油腻男,也可以把天真无邪的花季少女变成柴米油盐。
世界很大,大得可以终生寻寻觅觅,世界很小,小得可以一转身遇到。
为了相忘,叶宏对于同学聚会从来都是拒绝的。偏偏这次,他答应了同学的邀请,原因是他太思念那些青春已不在的同学了。
听说叶宏要来,有人就问,你们说叶宏来到先揍谁,不然咱们打赌,输了喝酒。
“好啊!这小子的习惯就是见面先给人一拳,不知道还有没有保持这个习惯。这么多年没见,听说他现在可是钻石王老五呢!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找到心仪的女孩。”
叶宏一露面,果然,给每个人都赏了一拳。大家一起哈哈大笑,把叶宏笑得莫名其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了经过,叶宏不好意思了。想想也是,有些习惯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突然,叶宏觉得有种异样的感觉。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顿时喜出望外。
在角落里,静美安静地坐在那里,默默注视着他。她的静显然与此时的气氛有点格格不入。
叶宏走到她身边:“好久不见,你好。”
“你好,看你的气色,就知道你混得不错。”
“凑合吧!你自己来的吗?萧鹏呢?没和你一起。”
静美哭笑了一下,“别提他了,我们离婚了。”
这次轮到叶宏吃惊了,一对绝配的金童玉女,人人羡慕的天作之合,竟没有携手百年。
其实仔细看看静美,从她的眼神里就能读出一点她的忧郁。
她的衣着端庄得体,却有微微的慵懒。脸上化着淡妆,却遮不住暗淡的脸色,才多大的年龄,已有了明显的眼袋。这一切的一切,处处显露了她生活的不如意。
叶宏很庆幸,这次意外遇到了静美。
几天以后,叶宏约静美,一起去母校走走。
他们走在曾经那么熟悉的校园里,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见证了欢笑和泪水;每一个台阶都留下他们青春的脚步。
走到那个小池塘,昔日的满池碧绿已满目苍凉。静美看着残缺的荷叶,突然笑了。
“你笑啥?”叶宏有点奇怪。
“我笑你啊!曾经在这里偷偷看别人读书。”叶宏真尴尬了,一定是萧鹏当笑话说给她的。
“对了,方便告诉我你和萧鹏什么原因分开的吗?”
说起萧鹏,静美的眼神暗淡了下来:说来话长了。刚结婚的日子也算其乐融融,我们都有稳定的工作,不错的薪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可是好景不长,他迷恋上了网络赌博,从开始的小赌小赢到后来的逢赌必输。直到后来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发展到最后,他已经没有工作和家庭的概念。为了不影响到孩子,我选择了离婚。
“你受苦了,没想到是这种结局。”
“或许是命中注定吧!我该有此劫。”
“还记得我给你的红叶吗?”叶宏旧事重提。
“记得,我保存了很长时间呢!后来搬家就弄丢了。”
“如果,你愿意,我想再给你送一次红叶。”叶宏说完,心里忐忑地看着静美。
“谢谢你,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些,让自己静一段时间说吧!”静美又一次拒绝了叶宏。
她走了,又一次把落寞留给了叶宏。叶宏对着她的背影默默地说:很庆幸我的一生中遇到了你,虽然你和我一直保持距离,但你却生根在我心里。或许,此生我无法与你相拥,而我却把你深埋在灵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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