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来世再和我做神仙眷侣,可是我偏偏要在今生缠住你,以免下一次你忘了我而爱上别人。

江湖的杀戮从不会间断,短暂的停歇也只代表着下一次更猛烈的腥风血雨。细雨楼,就这样屹立在江湖中,看着他们的传奇,看着他们创造的历史。

“杀戮是为了停止杀戮,死亡是为了终结死亡。”陇舞阡陌,作为细雨楼第三代细雨楼楼主。她为了心中的这个宗旨,已经杀戮了太多太多。随之而来的,便是天下人的征讨,这期间不仅仅有所谓的八大名门正派,还有一些想借着挑战细雨楼名扬天下的奇人异事。

可惜的是,和细雨楼做对的不管是什么人,下场只有一个——死!

陇舞阡陌,那个充满着神秘的女人,有人说她是魔鬼,她来自地狱。也有人说,她是天上仙女,美的让天下男人为之动容。

山中的清晨总是伴随着淡淡的花香随着太阳的升起,渐渐的明亮起来。偶尔也会看到一只松鼠在树上出神,怀中抱着一颗松果看看四周,然后迅速的离开,开始下一刻的忙碌。

露珠调皮的滴答着,而那个一身白纱的女子也会坐在那草庐旁边望着那条直通山下的幽静小路,然后拿着手中的针线缝补着衣物。

针线还差一步就可以完成了。可惜,她手中的红线偏偏已经用到了尽头。明亮的眼睛看着没了线的银针,不禁叹了口气。

她停住了衣线,眼中出现了那个人,她就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那个提着剑的布衣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她的身旁。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的身后已经被一只羽箭深深地刺入了肩膀,脸上的血痕已经模糊了他的容貌。他将手中的剑插在竹板上,他太过用力,翠竹搭建的地面被刺出了一道伤口。而这些,她并没有注意。

他看了看身边的那个陌生女子,似乎忘了伤痛,在这宁静的山林中真的会有天上的仙子停留在人间,享受着这片刻的安逸。乌黑的秀发,明亮的眼眸,娇小的嘴唇。再配上这一身白纱秀衣,已然分不清到底是山水美还是女子更美。

而他的一身伤痛却不愿让他安静的欣赏着此情此景。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身影再左右的的晃动。他用着仅有的意识留下那一丝微笑,只是不愿他这一身血煞败坏了姑娘的雅兴。

他本该求那女子救他一命,只是此时此刻却不愿意说出话来。他想在生命的最后可以在这里度过,还有她陪伴着,也算不枉此生吧。

对她来说,这一切似乎是注定的,没有过多的惊讶。弱小的身体扶起一个壮汉显得好生吃力,仅仅几步之遥的床榻前,她便已经满头大汗。顾不得自己的汗水,拿着手帕白布,包扎那人的伤口。

夜深了,她用湿巾擦拭着那人的面孔。原来他很俊美,他手中那把充满血腥的剑不应该出现在他的手中,她想让那把血腥的剑离那人远一点。触碰到剑身的时候,竟有一丝剑鸣。

芊芊玉手抚摸着剑身,她平静的对着剑说道:“挥不去。就留下吧。”

剑鸣缓缓消失。她走出茅庐,看着夜幕星辰喃喃道:“既然是命中注定,我便无怨无悔。”

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这个男子从死亡中救了回来。每一天她都要去寻找拿着珍贵的药材替那人熬药。然后,将药一口口的喂给那人。

看着床上尚未苏醒的他,她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伏在了他宽阔的胸膛上,听着他来自心脏的声音。

“如果可以,我不愿意看见你醒来的摸样。至少,我可以永远看着你那为我留下的一丝微笑。”

他终究还是醒了,醒来的一句话却是那样的生硬:“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是今后用的到在下的地方,定当··”

他还未说完,她青葱玉指抵住了那张想要张开的嘴唇,恍然间他不知所措愣在哪里。

“我不需要你的报恩,我只想你养好伤再走。”一切像她想的那样,醒来便是陌生人,她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还是心疼的一下。转过身去,香炉边的古琴永远都是她一个人弹唱,现在终于可以有人听她的琴声了。

抚琴奏上一曲《忘川》,“奈何桥上似荒阡,三生石旁一念间。海誓山盟问阑珊,沧海桑田为哪般。千世等得相逢路,怎可萍水似陌颜。可愿化作西风烈,吹得三世不复返。”

看着窗外的背影,听着那似曾相识的琴音,他的嘴边微微颤动道:“忘川,但愿这世上真的会有忘川。忘记了世间种种,江湖就不会这么纷乱了。”

琴声接近尾声,他连声称赞,女子那一转身,温情的眼睛看着他。一个七尺男儿被女子如此望着,本应是最该自豪的事情。他却像小姑娘一样躲避着她的目光。生怕那个目光会看穿他的一切。

她望着那人不知所措的样子道:“公子应当明白这首词不该是称赞的曲子,本就没有忘川,何来三生三世不复返。”

“这·······”他如梦初醒,进入了思索,进入了愁苦。他无法回答,也回答不了。即使他理解那一份痛苦,却不知如何表达。“我想,这只是给世人的一丝寄托而已。”

看着女子的眼神,他急忙转开话题:“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他说起话来想来也不会在乎她人的心思,必定没有经历儿女情长。

她并没有在意,只是笑笑的回答:“若卿。”

“在下秦远,事发突然不知道姑娘在此,多有造次。”这一次,他又多了一丝温柔。因为他忽然发现她笑起来更加的美丽。

这席话,他说着无意,她听着有心。数月的辛勤照顾,换来的就是这样。不过还好,她的柔情似水足以融化那人内心的笨拙的感情。

他们之间似乎和那些传奇一样,英雄美人相偎相依。他不愿离去,他总会感觉卿儿身上有一种魔力,使他不愿意离开,而她也不想让他离开。可是自他醒来,她可曾有一天是真正开心过,她知道他迟早要走。

春去冬来,花谢花开,美好的时间往往比以往过的快一些。那天,她像以往一样出去采摘那些新鲜的水果。回来的时候,看着他的胸前横着那把赤红色的剑,他的眼睛被剑的颜色染成了血红色,看上去像是魔鬼的眼睛。

门前的她,脸上失去了之前那种闻着花香带来的喜悦,大大小小的果子散落在地,无论果子如何的鲜嫩多汁,对比那双着了魔的眼睛来说,一切都是那样的暗淡无光。

她飞奔过来要抱着他,她离他的剑还有一尺之远。她势要用自己的鲜血留住想要走的他。那一瞬间那把赤红色的剑飞了出去,穿破了竹屋,定在了竹屋外的竹子上,那竹子上还带着血迹。

她就这样被他拥入他的怀抱,然后翻滚在床上,她就这样死死的抱紧他。竹屋外的箭羽像窗外的细雨一样随风穿入屋内。

“有我在你身前,就不会有人伤到你。”他身法娴熟,看来伤势已经好了。她闭上眼睛随着他一起穿梭在生死之间。她该谢谢外面的那些人,因为正是因为门外的人,才会再一次让她离他的心更近了一点。

他执手之间随手的薄纱蒙住了她美丽的眼睛,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一切都会过去,我不会允许有人来践踏这个美丽的地方。”房间已经无处躲藏,那一声剑鸣在耳边回响,四面吹着微风。山野之间,他每一次挥剑都会带着一丝血腥或是翠竹断裂的声音。

终于宁静了,他好似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她却能感受到他不安的心。她抱着他不放手,坚实的臂膀揽着她一袭轻功,来到了湖水岸边。她摘下自己面纱望着他那皱着眉头的面孔问:“结束了吗?”

他抚摸着女子的鬓发柔声说道:“我陪你最后一晚。”

她依偎在那人宽实的肩膀上问:“你想起来了什么?”

“是的,我有事情要做,完成之后我再回来。我答应你的,一生一世陪着你。”清澈的河流映射出一对依偎的神仙眷侣,却不晓那愁肠苦断的别离即将来临。

“一定要走吗?”她试图挽救即将逝去的那份真情,却发现她触及的是那把冰冷的剑,还有随之而来陌生的剑鸣。

“那是我对江湖的诺言。”说话的时候,他握剑的手似乎更紧了。紧的让她心中刺痛。

“去杀陇舞阡陌吗?······”那双清澈的眼睛有些湿润,可他永远不会察觉她的那一丝变化。看着那人忽然紧皱的眉头。她说:“你昏睡的时候,一直再叫那个名字要杀了她。我想,那应该是你的仇家吧。”

“天冷了,回去吧···”他默然。

薄雾云绕,细雨绵绵。她执伞在他身边,还是那初见的白纱,现在显得格外美丽。细雨击打着青色的桥面,净化着他身上的戾气,净化着手中的那把剑。

她站在那人面前显得异常平静:“真的要走吗?”她知道他不会改变心意,她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机会。

而他却始终不会体会她的心情,只是挂念心中的那份侠肝义胆。“江湖才是我的归宿”

“还回来吗。”

泪已落下,那伞却遮住了她的双眸。

他也会不忍,只是不想去触碰。他怕真的会留下。

“江湖只存在生死,我不知道。”

她鼓足了勇气握住他手中的剑,望着他俊冷的面孔,泪水已经不那么重要:“留下,就算是为了我好吗?”

还差一步,他便为她留下,他想用自己宽厚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然后答应她。冰冷的雨滴滴落在那想要拥抱的手臂上。春雨,似乎比冬雪更冰冷。他在梗咽,就像那一次,他依旧无法回答。转眼间伸出的手臂挥去她的挽留,与她擦间而过。

他已走远,留下她一个人留在古桥边,她在痴笑:“我以为,我才是你的天下。”

真情,永远不会像你所想的那样来的如此容易。经历过生死,也不过是一刹那的过往云烟。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一声痛彻心扉的声音惊飞了林间栖息的飞鸟,她的嘴角挂着那苦涩的笑容,慢慢变成了孤傲,高冷,甚至有些狠毒。她慢慢的走出这原本属于她的人间仙境,她纵身一跃,像一只鸟儿一样消失在林间。

一个人的路是漫长的,何况他还是一个背负着天下人赋予使命的剑客。他的剑只要出鞘,就再也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那双傲视群雄的眼睛下围上红色的面纱,她在大笑。那笑声足以让天下人胆寒:“回去吧,我杀人无数,就凭你连近身都难,又拿什么杀我这个所谓的大魔头。”

是的,那个剑客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十招之内,那人就已经跪倒在地,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剑出鞘,怎么会不见血。今日,你不杀我,我必杀你!”。

似曾相识的眼睛不带着以往的温柔。现在感受到那种执着和愤怒。

远在五丈之外的她,未及那人反应便已到他身旁勾起他的下巴:“听说,你的妻子还在家中等你归去。你若回去,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他手中赤剑挥斩面前的魔头,偏偏又被躲过,她的速度早已登峰造极。无奈今日却要命丧于此,反念一想又道:“若就此回去,怎对的起江湖!”

那一个耳光不知如何打向他的脸庞,便听魔头道:“那就对得起苦苦在家终日等你归去的妻子吗!!”

“儿女情长怎及江湖大义!!”一声剑鸣,赤红色的剑已经到了她的身旁。剑气太过凌厉,那薄纱被吹开,曾经多少依偎在他怀里的场景。他的剑再未前进一寸,即使现在已经停留在她的咽喉。

她的眼睛被泪水浸湿,对着飞来的剑气置之不理。看着那人惊愕的眼神道:“原来我和你的江湖之间,我是那样的渺小。你不是要杀我吗?我现在就在你面前,来杀我!”

随着她的步步紧逼,他却不得不连连后退。

“杀了我你就可以得到整个天下!杀了我你就可以让这天下太平!!”

他无言,手中的剑竟不住的颤抖。

“你不是若卿!!若卿岂能是你!”

“对!我不是你心中的卿儿!我是你的仇人!我是大魔头!我是陇舞阡陌!那个你恨不得碎尸万段的珑舞阡陌!今天你不杀我,明日我便会杀每一个你认识的人,最后再杀你!”两双眼睛就这样看着,而那人的眼睛却越来越害怕怕。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一步。她似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我让你杀我啊!!!”

其实死亡也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鲜血让她身上的红纱显得更加鲜艳夺目,脸上带着一抹熟悉的笑容依偎在他怀里,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就这样抱着我好吗,我想静静的感受你的温暖。死在你手上,总好过死在那些世俗人的手里。别难过···”

只怕那一次,再也没有醒来。

梦终醒,他的身上已经湿透,冷汗浸湿了额头。旁边的侍卫跪在身旁似乎等了很久。

那稳重的声音问了问侍卫:“我睡了多久?”

“老大,你已经睡了一个时辰了。属下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看着侍卫支支吾吾的样子,他的语气慢慢的放缓的说:“有什么当讲不当讲,起来说话。”他竟然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侍卫。

侍卫惶恐,急忙起身道:“昆仑鹰眼来报,昆仑掌门人卓凡遇刺身亡。”

“他?十年前保他一命,我已经不再欠他什么了。如今别人再来复仇由于我何干。”老大端起桌上的清茶淡淡道:“你在这等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侍卫听老大所言,必然不会在意昆仑掌门死亡的事情,正不知如何是好再听道老大的言语,竟一时哑口无言。

“唉,是不是昆仑的人派人来让我查清此事?”

“是”侍卫回道。

良久,;老大才缓缓开口道:“告诉他们,江湖恩怨。我秦远不再过问,卓凡的死归根到底还是十年前的旧事,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去吧。”

侍卫听完只得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等一下”老大看着转身离开的侍卫,似乎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侍卫以为老大改了主意,立马转身问道:“老大还有什么吩咐。”

老大那双温和的眼神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侍卫立马单膝跪地,右手握住腰刀道:“回老大的话,卑职莫啸,现任苍鹰队队长,管辖范围昆仑山。”

“哦?不错,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作为。”老大放下清茶,从怀中取出令箭,递给侍卫道:“从今天开始,任命你为天狼队队员,监视天池山的一举一动。”

“雪狼队!十年前击败细雨楼姬无夜的队伍!”侍卫听到这个名字,眼睛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锋刺组织,每个人都想进这个队,却没人知道在这个队伍的艰辛,你现在可以拒绝,我不会怪你。”老大的目光还未曾变过。

侍卫喜悦道:“承蒙老大看得起,加入雪狼队是卑职最大的愿望,能够让老大亲自带队完成刺杀任务,不是所有人都能享受的荣誉。”

老大轻轻一笑:“荣誉?如果得到荣誉的下一刻是死亡,你还会加入吗?”

侍卫沉默了良久,以至于老大都以为他要放弃,正当老大快要失望的时候,那句话才真真正正的传入他的耳边。

“会!大义之所在,生死为小!”侍卫的眼神,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狂妄却又坚定。

他从袖中取出那一次绯红面纱,紧握在手中。“细雨楼···我替你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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