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天真的许愿,希望每天都是新年。因为过年可以不用上学、不用赶作业;因为过年有新衣可穿、有零嘴可解馋;因为过年有热闹可凑、有红包可收……
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想要过年的念头,那应该是每年的十月一日之后。十一假期,恰巧镇上有赶集,母亲便会在这个时候为我购置新衣,美美的新衣对我自是有着极大的诱惑力,于是,心里总是盼望着新年可以快快的来临。
年的气息 ,是在男生们的小爆竹声中唤起。约莫离过年还有个把月的时间,商店便会有小爆竹出售。那时候,每天上下学的路上,都可以听到噼里啪啦的声响。男孩们或把它扔在水里,任其溅的水花四起,或把它放进塑料瓶,看着塑料瓶冲离地面后又落回地,还有调皮者喜欢恶作剧,把它悄悄的扔到女生身后,看着她们吓得惊慌失措而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
爆竹,是男生们的必备之物,而它却总是把我吓得咋咋呼呼,所以我对爆竹的厌恶,真是罄竹难书。每每那段时间,我都不敢门,有一天,母亲为了给我练胆,特意给了我5毛钱,非要我去买了爆竹来玩,我是胆小之人,自是不敢将爆竹拿在手中引燃。于是,母亲便带着我在屋外的墙洞里,先把爆竹固定,然后再引爆。在母亲的指导下,我小心翼翼的擦亮火柴,待那爆竹上的导火线冒了烟,便捂着耳朵撒腿就跑,待听得砰”的一声,我在远处毫发未损,便也慢慢的战胜了心里的胆颤,觉得爆竹其实也没有那么的可怕,又可以安心的出门找伙伴们玩耍。
年关将近,村子里也渐渐热闹起来。学子们放了假,外出劳务者归了家,门前屋檐下,都换上了喜庆的春联和窗花。这时候,老巷里的年糕厂亦发出了“轰轰轰”的信号,告诉着邻里乡亲可以开始做年糕。
年糕的制作工序复杂费时,需先将米磨成粉,再加水搅拌均匀后放进蒸桶里蒸煮至熟透,再放入年糕机中,经二次加工方可成型,最后切割,放到竹匾晾置待其冷却。而第一次从机子里出来半成品,再蘸些许的白糖,那种软软的,黏黏的,甜甜的,还有香香的滋味,不可谓是人间美味。
做年糕的那一天,父亲早早的起了床,去年糕厂排队等待,而我亦会眼巴巴的守在那里。母亲深知我的馋意,一早为我备了白糖,待到年糕一出机,马上取来些许,任我在一旁满心欢喜,吃得津津有味。待我吃饱满足,拍拍手上粘着的白糖,蹦蹦跳跳地跑去帮母亲将已冷却的年糕装入自己的箩筐。
青石板铺就的老巷,斑驳陆离的院墙,简易的年糕厂,一看便知是久经风霜。这里平时甚少有人驻足,而今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大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孩童们口齿间萦绕着的柔软香甜,年的气息是那般的美好与浓烈。
年的真正来临,这要从父亲的涮猪头说起。家乡的习俗,谢年多以用猪头用来祭祀神明。那一天,父亲便会将早前从集市订购的猪头提回家,然后在池塘旁,用一块长条形的石头,不停地在猪头上戳呀戳,用以除去猪头上还残留着的猪毛。这时候,村中的池塘边可谓是风景一绝。放眼望去,不见昔日母亲们洗衣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父亲们奋力倒腾着猪头的身姿。待处理干净,便入锅炖煮,用以谢年。
谢完年,便开始要为第二天的除夕夜准备一些卤味。这时候,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摆着一个煤炉,炉上放着个大大的炖锅,锅内飘香,弥漫了整个村庄。
儿时的年味,温暖有情,让人感受到朴素民间的喜意和华丽。洒扫庭除,换洗被套,擦拭器皿、桌椅,在那些个简约、清贫的日子里,显得是那般的美好和温馨。长大后的年,虽繁盛至极,却早已没了当初那种期盼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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