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娅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没有读过多少书,更没有接触过太多外面的花花世界,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的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简单而枯燥。

林父中等个子,面色黝黑,话虽不多,却并不是严厉刻薄之人,常年累月的辛苦劳作,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烙印,手掌上的硬茧剥了一层又一层。林母身材高挑,面容姣好,满眼含笑,脸上虽也有了些皱纹,但白皙的肌肤里仍能透出年轻时的风彩。林小娅长得跟母亲很像,但脾气性情却是更像父亲。在林小娅的记忆中,从来没有见父母正儿八经的吵过架,偶尔拌两句嘴,也是林母唠叨几句,而林父在一旁陪笑。

林母喜欢吃鱼,江南的水乡最不缺的就是鱼虾这些河鲜了。夏天一到,每天清晨,林父都会沿着房前屋后的河汊沟渠下网放笼子,日落时分再去收网,总能收获满满。晚饭时分,一家四口围坐在饭桌前面,简单的几个汤菜,而鱼当然是必不可少的,或红烧、或清蒸。偶尔运气好,网到大鱼的时候,林母都会加上点自制的酸菜,炖上一大锅喷香美味的酸菜鱼。林父一般会将鱼肚子上的肉夹给了林小娅和弟弟,把鱼背上的肉留给了林母,自己则只吃鱼头和鱼尾,这个习惯从林小娅记事起就一直存在,经年不变。

记得以前小的时候,林小娅跟弟弟很好奇,不明白父亲为什么每次都抢着吃那鱼头和鱼尾,俩人也曾经尝试着吃过一两口,却发现那些部份都是少肉又多刺的,父亲却总是吃得那么欢实,脸上一副满足幸福的样子,似乎入嘴的是这天底下最美味的山珍海味。

饭后,林母习惯性的去收拾碗筷,林父则会出去溜个弯,但时间不会太久,等他消完食回来,就能看见林母靠坐在房间门口,笑眯眯的盯着姐弟俩个嬉戏玩闹。他默默的接过林母手上的蒲扇,站在她身后轻轻的摇了起来,或许是有点累了,林母将头靠在门框上,微微的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竟有了些浅浅的鼾声。林父对着姐弟俩个招了招手,让他们稍稍放低一点嗓门,自己仍是静静的摇着扇子,连脚步都不曾挪动一下。偶尔有一两只蚊子飞来,他也只是默默的挥手将之赶走,却并不想伸手去拍它们,似乎怕那巴掌拍响的声音,会吵醒睡得香甜的人儿。

“哎呀,我怎么又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林母突然醒了,看着一旁摇着蒲扇却仍是一头薄汗的丈夫,娇声埋怨道:“你怎么不叫醒我呢,你看你,也不知道给自己扇两下,没见过你这么木的。”

林父也不反驳,只是一脸的憨笑,“我看你也累了一天了,想睡就多睡会儿吧。”

林母站起身,扯了块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出这么多汗,也不知道擦擦,把扇子给我,你赶紧去洗澡,一身的汗味,臭死了。”

林母说出来的话虽满是埋怨,但脸上却不见一丝的不悦,嘴角和眼神里流露的,都是满满的笑意。

林小娅小时候曾听奶奶讲过,父母年轻的时候,是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结合的,在正式的确定关系之前,俩人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林小娅的爷爷奶奶喜欢母亲的年轻貌美、文静贤淑,而外公外婆则看上了父亲的勤劳朴实、善良孝顺。因为俩人家境、外形上相差较大,他们的婚姻也并不被外人所看好,村里好些个舌头长又爱搬弄事非的三姑六婆们,背地里都等着看他们的笑话。然而,三十多年过去了,父母的日子虽过得艰辛,但俩人脸上的笑容却仍如相见之初,甚至更浓更重。在年复一年柴米油盐的琐碎中,虽然没有多少甜言蜜语和海誓山盟,但他们的感情却是一日胜过一日。

林小娅很羡慕这种浪漫,不需要太多的海誓山盟、你浓我浓,也不需要太多的惊心动魄、泣血断魂,感情在岁月静好、细水流年中,不断的提炼升华。爱情也好,亲情也罢,婚姻里的两个人都视对方如自己身体的一部份般不可分割,你为我端茶倒水,我替你摇扇驱蚊,手拉着手一起慢慢走到老。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彼此的一个眼神一个小举动,都是婚姻里最美好的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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