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日 星期六 天气 晴
1
村里的王老汉马上要当公爹了，这本来是一个大喜事儿，可他这两天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是那未过门的儿媳小娟提条件说要楼房。眼看婚期一天天接近，王老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在院子里团团转。
2
儿子金奎跟在王老汉身后，小声嘟囔着说:“爸，这事儿你也别太放心上，娟子这么难为人，大不了这婚咱不结了！”
王老汉听到这话气的脸都憋红了:“你小子给我闭嘴！赶紧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金奎讨了个没趣，悻悻的出了家门。
正在院子里水池边洗菜的王婶儿嗔怪王老汉道:“你看你，和孩子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咱儿子也不愿意闹到这样不是？”
王老汉眉头皱起一个疙瘩，狠吸了一口烟屁股，顺势把烟蒂丢在一边，抢白道:“都是你惯的，一点儿都不懂事儿，你说，说好的日子，通知都下好了，到时不办婚礼，邻里乡亲不笑话咱吗？这孩子就是故意拿话气人！”
说到这儿，王老汉口气缓和了一下，继续说:“奎他妈，你和我合谋合谋，你说现在这个事儿，咱就是买，咱庄里也没有楼房，要买楼就得到外庄买去，外庄买楼，咱是一点便宜也享受不到。我也打听过了，到距离最近的庄子买楼房，也得三十多万，眼下咱省吃俭用也就存了十五六万，剩下的一二十万到哪里去弄呀！”
王老汉显然还处在激动中，只管自顾自继续嘟嘟囔囔朝王婶儿说：“又不是没房子，住什么楼房，我看就是烧包！”
王婶儿不由得叹口气道：“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现如今，那些年轻人只管要楼房，哪管老人的死活？唉！咱那处房子算是白准备了。”
王婶儿说得没错，王老汉有两处平房，一处自住，另一处就是为金奎结婚盖的，结实又气派，外加一个独立的小院，这么好的房子，儿媳却看不上，非要什么楼房，你说楼房有什么好的呢？
王婶儿说：“养家不治气，治气不养家，他爹，咱也别光生气了，咱想想办法，要不咱就到亲戚家借借吧，先把媳妇娶进家门再说。”
王老汉瞪她一眼道：“你说得轻巧，你当这钱是三千五千呀，那是一二十万！咱哪个亲戚有这么多钱？”
王老汉的话让王婶儿也哑口无言了。王婶儿也知道，自家的亲戚都是干庄户活的人家，要是帮忙干个力气活还可以，一说到借钱，哼，那是出来进去走窗户——没门儿！
3
王老汉又点上了一袋旱烟，皱着眉头吧嗒吧嗒地吸旱烟，最后一拍大腿决定，他要借高利贷给儿子买楼房！
本村有个叫狗蛋的，前两年承包鱼塘和砂场，赚了不少钱，后来干起了高息放贷的营生。只要是想急着用钱的，找了保人，都可到他那里去借钱。自然，那利息也高得吓人。
王老汉正跟王婶儿说这事的时候，恰巧媒人刘婶来串门，听完老汉的决定，她吃惊地问道：“就没别的法儿了吗？这高利贷可不是闹着玩的啊……”王老汉说：“别的法儿都想过了，要买楼，弄钱的事，只这一条道儿。”刘婶皱皱眉，也没再吱声。
4
第二天，没过门的儿媳小娟急匆匆来了。不久，在镇上打工的金奎也回来了，两人躲在屋里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金奎最后从屋里出来，问道：“爹，你还真打算去借高利贷呀？”王老汉一脸认真地拉着长音说：“不借，楼房到哪里去买？不买楼房，你们怎么结婚？”
金奎有些不满意地说：“高利贷利息那么高，将来咋还？”
“咋还？用不着你们操心，我还呗。”王老汉说道，“只要我不死，这账就不用你们管。”
金奎迫不及待地说：“可是你百年之后呢？那么多钱，还不是又要落到我们身上。”王老汉犹豫道：“是这个理……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不这样，还能有什么办法？”
到了晚上，趁着剩了一家三口的时候，金奎在饭桌上突然郑重其事地告诉王老汉：“爹，小娟她跟我说好了，实在没钱，买楼房的事就以后再说吧，我们结婚后，住平房里就行。”
王老汉乍听了儿子的话，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惊讶地问道：“当真？是小娟的想法吗？”
金奎点点头：“是的。不过小娟说了，家里要出钱让我买辆翻斗车，搞运输，不然老是在外面漂着挣不了三瓜俩枣的。我也考虑了，她这主意不错，咱这一带修路建楼房，搞得这么火热，开翻斗车没有一个不发的。”
王老汉沉吟道：“嗯……只是咱家存的那些钱根本不够买翻斗车的呀。”
金奎“嘿嘿”一笑道：“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小娟也说了，只要咱家把存款都拿出来，剩下的，她娘家给凑就是了。”
王老汉听到这里乐起来，再次和儿子确认此事，面部表情也像遇到大赦一般，轻松了不少：“小娟真这么说的？”金奎认真地点点头。
王老汉当即痛快地说道：“既然小娟有这想法，我完全支持！”
金奎欣喜地追问一句：“这么说，你同意把家里的存款拿出来买车了？”
王老汉很干脆地说：“同意。做生意赚的钱是活钱，总比买楼房放在那里强多了。”
金奎高兴地回了屋。
5
王婶悄悄问王老汉：“你真把家里的钱全拿出来让儿子买车呀？我还以为你真想借钱买楼哩，想不到转得这么快。”
王老汉“嘿嘿”一笑说：“我不大张旗鼓地这么做，他们能改了买楼房的想法？”三婶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这是虚晃一枪呀。”
王老汉得意地笑道：“可不，高利贷咱能借吗？金奎和小娟又不是傻子，我要是欠了账，早晚还不是他们还？我装腔作势这么一折腾，就等着他们回心转意哩……”
说到这里，王老汉又朝王婶眨眨眼，得意地问一句：“老婆子，你说我这主意咋样？”王婶用指头戳了一下王老汉的额头：“馊主意！”
此时，金奎正在自己屋里，神秘兮兮的悄声对娟子说：“小娟，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事成了，我爹他同意了。要不是你使了这个计策，我爹说啥也不会出钱让我买翻斗车呀，嘿嘿，还是你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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