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月倥偬不为情
海棠快速把婆婆叫醒让他看着囡囡，就骑上电动车飞奔了过去。
和平巷口已经围了不少人，显然这里刚发生了不小的事情。
魏宾躺在地上，尽管路灯不是很亮，但海棠还是看到他青面獠牙着，鼻子四周都是血糊糊的。海棠几乎是懵着的，她记不清楚自己是怎样在众人的帮助下把魏宾扶上车子的。
但海棠清楚记得就是那次灾难，令她朝医院里丢进去了三万多块，都是借的。魏宾的肝部硬生生被人打烂了三分之一，而不得不切除了。
也是从那次，海棠才知道婆婆他们和丈夫合伙瞒了她一个天大的秘密。魏宾在外面赌债已经不少，而且小姑子和堂小叔子们已经凑份子帮助魏宾还过了五万赌债。
婆婆哭着说：“那次，他跪在我面前求我，说以后再也不赌了。只要不让你知道。他怕你跟他离婚，他也知道你最恨赌鬼，谁想到他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海棠在听完婆婆的话语就几乎晕阙过去。但她扶住了床头，摇晃了几次，还是支撑着站直了。她知道这个家已经被魏宾折腾得千疮百孔了。
她不能再倒下，别说不知道他在外面的债务是多少，就是知道了，海棠也没有能力偿还啊！
从此，海棠的日子就沦在了不知道明天又是在什么样的暗无天日里。海棠已经不恨命运了，她突然觉得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值得自己为她保存良善之念，尤其是妇人之仁更要不得。
但魏宾出院后，似乎安静老实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极尽赖皮无赖的嘴脸，再加上声泪俱下，海棠最终软了手。好歹他也是囡囡的亲爹啊！何况魏宾又说，我现在没有了三分之一的肝，也算残疾人了，你不能抛弃我。
几个月后的一个中秋节，也是囡囡的生日，海棠说；“晚上你早点回来给孩子过生日啊。”
魏宾说好 ，可是晚上他就再没有了消息。一直到两天之后才出现，理由就是和朋友出去喝酒了。
尽管他回来后极力讨好着，努力做着家务。海棠还是觉得不能再原谅了。
可是海棠甚至于拿不出起诉离婚的钱了。交完囡囡的托费，就只剩下了百十块钱。总不能借钱去起诉离婚吧。只好等下个月工资。
日子就这样在一次次的下个月里周而复始着，海棠甚至等待到了麻木。尽管海棠觉得自己骑着马找马的心态对高鹏来说很不公平。
她最绝望的时候，非常渴望高鹏的突然出现。，她多希望高鹏果真如他当初允诺的那样强大着出现在它的面前说：“海棠，带上囡囡，跟我走吧。”
可是高鹏就像一个遥远的梦境，虽然美好虽然真实，但海棠知道那终究依然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海棠记得曾经跟高鹏说过：“我的天空始终都是雨季。”更记得高鹏说过：“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方晴空，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给你你想要的所有生活。”
而今，面对着这样一团糟糕的状态，海棠甚至想到了死亡。她想象着自己死亡之后，魏宾的后悔不迭，也想象着多年之后，发达后的高鹏见到她坟墓时候的捶胸顿足。
就这样微笑着，海棠没看到，一辆飞奔着的货车正朝她呼啸而来。
海棠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飞了起来。飞翔着的感觉真好啊。飞翔的时候，海棠是这样想的：高鹏，你发达了没有啊？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
可是这飞翔也像一个梦境一样，终于完结了。海棠感觉到疼痛了，是那种撕心裂骨般的破碎感觉。海棠呻吟了一声“好疼啊！魏宾，你对得起我们的闺女吗？囡囡，我的最爱……
虽然，一场车祸让海棠丢了半条命，但也让魏宾彻底清醒了过来。他就像突然长大的孩子一样，紧张惊恐地经历着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女人与他的生离死别。
看着鲜红的血浆缓缓流进了海棠的动脉，魏宾的心就像被什么掏空了一样，令他不知所措，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
终于，海棠的手指动了几下，魏宾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她的手指。还好，手已经有了温热，再也不似先前那样只有蚀骨毁心般的透心凉。
三天后，晚上10点，海棠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胡子拉渣的魏宾蜷在床前椅子上，心里还是感觉到了疼惜。尽管她早已经做好了和他离婚的准备，但多年的习惯还是让她一直觉得和他是亲亲热热的一家人，这也许就是所谓的亲情吧。
魏宾的头发上竟然粘着一片纸屑，海棠吃力抬起了手想为他掸掉，但疼痛瞬间从伤口处传了过来，海棠不由呻吟出了声。声音惊醒了魏宾，他惊喜叫着：“海棠！你醒了？”
“医生！医生！她醒了。”魏宾奔跑着出去喊医生，不亚于拣到了金元宝。
随即，医生护士都涌了过来。检查过后对魏宾说道：“好了，这才算彻底脱离危险了。你去给她准备点粥或者奶吧。要少吃多餐。”
渐渐彻底清醒过来的海棠突然记起了自己的现状，那就是自己再也不爱魏宾了，而且已经到了厌恶的地步，可是她还是不能明白自己对他为什么还是恨不起来呢？
有多久没有清理自己的思绪了呢？自从囡囡9月1号正式进入小学以来，海棠是忙碌的，每天起来就是做饭，喂孩子吃完送走，然后就是上班，再做饭，接送孩子，周而复始，就像一部拧紧了发条的钟表没有停下的可能。世界上有多少家庭妇女都是这样周而复始为着家庭奔忙着呢？海棠不知道，也没时间想去知道。
如果不是魏宾的折腾，海棠甚至没想过有一天想要脱离这周而复始的轨迹。她常想的生活就是不求大富贵，只愿平安健康地活着，看着老公孩子也健康平安，对海棠来说就是世间最大的幸福。
然而，即便是这样低微的要求，魏宾他却不能给予。不但不能，而且还自私地不负责任地把她们母女置于风口浪尖上了。
大凡高利贷都涉嫌黑社会性质，这点他魏宾不可能不知道。海棠正是因为这点，出于对孩子的保护，她觉得目前自己和魏宾除了离婚，没别的路可走。他们的婚姻是走到头了！
“来！快趁热把这奶吸了，你已经三天米水未进了。”魏宾这时候热乎乎地捧着一盒奶弯着腰突然出现在面前，把沉思中的海棠几乎吓了一跳。
她顺从张开了嘴。
已经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魏宾了。他的额前也有了好多白头发。以前，海棠经常对着镜子细数自己的白发，她对自己说，这一根根都是魏宾给予自己委屈的见证。然而，自己是不是也曾经给予过魏宾的委屈呢？
有的，的确有过。猛然记起了：曾经，有多少次，在午夜最愤怒的时刻，魏宾就突然悉悉索索地回来了。尽管他小心翼翼地不希望惊醒海棠。可他根本就不曾想到，海棠是睡不着的。
正是这样的粗心，更加激怒了海棠。她愤然跳下床，猛地开灯。魏宾惊诧着讨好笑着：“你还没睡着啊？别瞪，我去洗脚。”
看着魏宾的熊包样，海棠不由怒火中烧，拿起台灯或者别的什么对着魏宾就仍了过去。但魏宾总是好脾气地收拾了残局，叹息了一声：“谁让咱发贱呢！”
还有一次，海棠觉得魏宾不会再回来了。在漆黑的夜里，突然的恐惧就袭击了上来，直觉得危机四伏。海棠迅速跳下床，插上了一直给魏宾留着的门。而魏宾却在一小时后又突然回来了，海棠就赌气不给他开门。
魏宾敲了好一会后，嘟囔了一句：“不让我进拉倒，我出去找小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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